深邃的眼眸似凝聚漩涡,一眼望去,如同望进去了炼狱。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到了,云知微有一点不自在:“摄政王……我在跟小世子夸您呢,夸您威严有加,英勇无双,担心小世子被您的神威震慑了。”
男人眼神淡漠,看不出其他情绪。
他的声音很淡:“云姑娘,能治病就治,治不好就滚……若让本王知道你存了其他心思,本王定将你千刀万剐!”
云知微也不惧,她抬起头来,再对上了他的眼,“来呀,试试。倒是要看看,没了我,还有谁能治小世子!”
身后的萧六眼眸剧烈一个收缩——
这女人在威胁爷?
未免太嚣张了!
萧夜景也深深地望着云知微,满身气压低沉。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萧夜景发现,这个女人竟丝毫不惧她。
萧夜景猛然想到了四年前强上了她的那个人……
当日,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嚣张。
只是夜色太深,他又身负重伤,未能看得清楚那女人的脸。
他的额上青筋突起,有些烦躁地移开了眼,“三个月,你这条命随时是本王的。”
云知微知道萧夜景心系世子安稳,肯定暂时不敢动她,“放心,我答应过您的,必会竭尽全力。不过,摄政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需要回去一趟。”
云家,有她的弟弟。
按照云家那群畜生的尿性,只怕弟弟要被折磨了。
萧夜景思忖片刻,道:“萧六,你同她去,莫要让她耍诡计跑了。”
云知微:“……”
跑什么跑啊!跑哪儿啊?!
……
云知微这件事,实在是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小半日的功夫,上京四处,早已一片哗然。
云家,云晚吟的院子之中,哀嚎声阵阵。
房间内药香扑鼻,太医正替云晚吟治着腿。
云夫人白氏心疼地抱住了云晚吟,眼看着云晚吟通得直打滚儿,她不住地抹着泪,“晚吟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啊!好疼啊!”云晚吟痛得脸色煞白,“娘,云知微疯了!她疯了!她竟大庭广众之下,伤了我的腿!”
白氏满脸写满了心疼,“晚吟别怕,这是成王殿下从宫里请来的最好的太医,王太医会替你治好。”
王太医还在替云晚吟治腿,可越是探查,神色越是紧张严肃,“这,怎么会这样?”
“王太医,怎么样了?”白氏满面着急。
王太医眉头紧锁,“云姑娘伤的是腿上的筋,一根筋被直接挑断了……可云姑娘不是只是被一根簪子刺入了吗?怎会如此精准无误?”
白氏倒吸了口气。
云晚吟浑身害怕得直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王太医,我的腿还能好吗?”
王太医沉吟,“问题有些棘手,不过,我会尽力而为之,云姑娘还是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再牵动伤口了,否则只怕会终身致残啊。”
云晚吟脸色刹那血色顿失,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
直等王太医替她包扎固定好离开,云晚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
“娘!我若是真的变成了瘸子怎么办?我就再也做不了成王妃了!”
“不会的,这是宫里最好的太医。”白氏轻声安抚着她,望着云晚吟这般,白氏的心都要碎了。“而且,我已经书信通知了你大姐姐,等你大姐姐归来,一定会替你治好的。”
提到那大女儿,白氏又是一阵骄傲。
她的大女儿云晚意,四年之前已经拜入轻风谷, 拜轻风姥姥为师。
轻风姥姥……那可是这么多年来大夏最有威望的神医,只是四年之前就已经隐退江湖了,再不出山。
她白氏的女儿,算得上是轻风姥姥的关门弟子!
云晚吟依旧疼得哭花了脸,“都怪云知微,若非是她,我怎会如此?”
白氏垂下眼,“那贱人得罪了摄政王,怕也是活不成了。”
云晚吟羞愤万分:“可是她害我的腿变成这样,又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害我颜面尽失,我不服!”
白氏眼底精光涌动,对着身侧的李嬷嬷道:“通知府中上下,昨日我丢了一对镯子,贼人应当还在府中,极力在府中上下搜寻!”
只一会儿的功夫,白氏领着府内上下众奴仆浩浩荡荡地去往了一个小院。
院子偏僻闭塞。
房间内,一个清瘦的少年正在屋内祈福。
这正是云知微一母同胞的弟弟,云泽。
他身形清瘦,身上的青衫早已洗得发了白。
他明明已经十三岁了,却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的缘故,瘦骨嶙峋,个头也小小,看着不过十来岁,十分瘦弱。
他知道姐姐出事了,可是他拖着这个生病的身体,根本无可奈何。
眼看着群人闯入,云泽大惊,“你们做什么?”
白氏身侧的李嬷嬷生得尖嘴猴腮,高耸的颧骨朝着两侧飞去,此番她满是高高在上:“二少爷,夫人房中失窃,有人看到贼人入了您的院子,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云泽气得脸色发白。
“二少爷,这可由不得你了。”李嬷嬷一声令下,一行人翻箱倒柜地搜寻,竟果真在床底下搜寻到了放着白玉镯子盒子。
“夫人您看!”
白氏不敢置信地往后退去两步,随后满面心痛地喊道:“跪下!”
云泽年龄虽小,却脊梁骨挺得笔直,满目清亮。
“不是我拿的。”
白氏痛心疾首,“阿泽啊,你年纪小小,怎能盗取府内的宝物?实在是我没教育好你,我愧对老爷啊。”
清瘦的少年,端的是一身正气,满目倔强,“不是我。”
白氏眼眶都在泛红,“你生母走得早,老爷将教导你的事情托付于我,看来的确是我对你疏于管教,竟让你做出这样鸡鸣狗盗之事。小小年纪就做出这种事,可还得了?今日若不好好教训,否则改日怕会云知微一样犯下大错被挂到城墙上!”
提到姐姐,云泽只觉气血涌上头。
“不许你们冤枉我姐姐!”
白氏叹息了声,“哎,可惜啊……云知微此番得罪了摄政王,是必死无疑了。”
小少年瞪大了眼,双目之中甚至一寸寸地攀爬上了血丝。
“你胡说!不许你这么说姐姐!”
可他再怎么用力,孱弱的身躯都奈何不了壮硕的侍卫,只能任由自己被按压在地上。
云泽的眼底溢满了泪光,拼了命地挣扎着,却又满心绝望。
“姐姐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
白氏看着地上狼狈到极致的少年,只觉满心的快意。
她扯开唇畔,低声道:“打!狠狠地打!打到他知错为止!”
棍子即将落下,少年俨然忘记了挣脱,只是满身的绝望。
却就这时……
嗖!
远处的半空之中,那一支簪子破空而来,精准无误地擦过白氏的耳畔,刺入白氏身后的木桩上。
白氏的身躯一僵,浑身都在发抖。
“谁?”
外头一道身影迅速过来,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云泽看着那道身影,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