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笑道：“罢了，你现在赶走这只鸟，便使他落了因果。以我传你之功法，他日你若到了元婴之境，若是需要自能解除共生契约，与你与这鸟都好。”
幽冥这么骄傲，被这老头一口一个鸟喊着，竟是大气也不敢出。
“一切听凭前辈做主。”
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个不能失败的理由。
为了自己，为了幽冥，更是为了——
那个人。
虽然这一世她并非为了复仇而生，可若是有机会，她还是想要问上一问。
问一问一直保护她，却最终也击破她心里防线的那个人。
到底是为什么？
是为什么让他背弃了最初的道心，沦落成了人云亦云？
他又是否后悔过，那曾作出的选择，以及……
刺出的那一剑。
老头很满意凉音，欣慰地点了点头，刹那出手天地变色，幽冥本还想护法，却发现毫无用处。
这老头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了？
“孩子，会很痛。”
刚说完，疼痛的感觉就从丹田处倾轧向全身。
一股强大的蛮力疯狂涌入，和体内的灵力以及须弥界珠的煞气纠缠一团，三股不同的力量似要将凉音撕碎，掰成三瓣。
凉音游历于清醒和昏沉中，眼看着体内的经脉就如同战场一般，被三股力量冲撞地支离破碎，但这一次，她咬着牙苦苦支撑，不敢晕厥过去。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本身薄弱的灵气就好似被洗涤过一般，逐渐精纯，虽然依旧弱小，但却逐渐顽强起来。
灵煞双修。
灵气，是生命之炁；煞气，却是死亡之炁。
现在，这两股力量在体内奔腾，互不相让，凉音心有怀疑，她真的能做到两者皆修？
可是很快，那体内的煞气犹如潮水褪去一般，疯狂地涌入了须弥界珠内，须弥界珠上本身刻着的繁复缛文竟是闪闪发光。
这是……
封印。
须弥界珠竟然有封印？
似有梵音响起，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字自无边天际出现，一股充满洪荒的气息奔腾而来，气势凶猛，似乎要踏碎山河，逐渐包围了须弥界珠。
与此同时，一道新的功法逐渐清晰与脑海中——
大梵音术。
严格来说，这算不得一门修炼功法，但却有辅助之效，老头的大梵音术应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竟能一时压制住吸收了不知多少宙年的须弥界珠。
老头似是感受到了凉音的想法，意念传出：“此珠绝非池中凡物，以我力量，也是蝼蚁撼山河，若非它的封印，当今天下，几乎无人能压制。”
他所能做的，无非是用大梵音术加固了封印。
“大梵音术能静心，但终是辅助之效，灵煞双修的结果，最终还是得看你自己。”
常人修仙，结金丹，修元婴；
可若是灵煞双修，所结灵煞双丹，黑白双婴，一念成仙，一念成魔，仙魔会始终如同两条拧不紧的绳反向拽着凉音。
起初，老头打算废了凉音的灵力，直接修煞是最好的结果。
可先前试探时，却发现她是千万年都难出的混元体，此种体质犹如馄饨初生，能容纳世间万物，若是一开始修的便是煞气倒也罢了。
如今发现她体内灵煞可达到某种平衡，若随意剔除一方，未免太过可惜。
天道早晚有劫，万事万物都难避之，乱世之中，想要安身，唯有破而立之。
老头选择了天意，顺势而为。
随后，另一道精神印记打入凉音灵识之内。
混元一炁诀？
凉音震惊。
仔细一看，又和自己所知的混元一炁诀有所不同，有相似，但更广阔。
怎么可能？
自己这个混元一炁诀可是他们凉国老祖宗首创，难道这个老头是凉国祖先？
“前辈，你和凉国什么关系？”
凉国？
老头笑意吟吟：“老头子不知。”
思及“混元一炁诀”，那已是漫长地数不清的岁月，他偶然有缘得之，若非早古时期的那场变天之战，他也不会困在那方混沌如此之久。
只不过，自己这个“混元一炁诀”，却也不是完整的。
凉音岂会信他，只是，自己原先修的“混元一炁诀”是天地混沌，乃是仙道；可是这本“混元一炁诀”却是反之而行，是魔道。
自古仙魔不两立，两者在出现的时候，似乎成了永世的死敌。
难怪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可真的是巧合吗？
若是她将这两种“混元一炁诀”合二为一，是否会有另一条逆天之路，是遭天谴万劫不复，还是从此以后，仙魔共处？
凉音心有怀疑：“前辈所修的是魔道？”
想着永恒之境内老头舔舐尸骨的模样，倒是颇像魔道行经，可他体内醇厚的灵力，又一点没有魔道的气息。
老头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只是笑笑：“魔有魔道，仙有仙道。存在，便是合理，正邪从未有分。若你心有顾忌，一切都还来得及。”
世间之人对阴邪诡煞有着本能的反抗和不认可，若是凉音也是如此，老头不会强迫凉音。
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将这功法封印在须弥界珠内。
现在的凉音，还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一旦以煞气修魔道，很有可能被那些所谓的名士群起而攻之。
不过，经过了国破家亡转世重生的凉音，已经没有固执的正邪论了。
“凉音，不悔。”
邪魔来自欲望，不管是魔是仙皆有欲望，与功法何干呢？
老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似是下了某种决定：“那便开始吧。”
有大梵音术辅助，只要这孩子坚持本心，不入邪念，仙魔无非都是一念之间罢了。
开始？
不是应该结束了吗？
下一刻，老头忽一拍地，整个人竟是倒立着腾空了起来，两手举起，直逼凉音。
凉音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双手似是被黏住了一般，只感觉到灵力如潮水般澎湃的大海汹涌袭来，瞬息就淹没了她，就好像在深海的旋涡中被不断挤压。
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中，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凉音猛然瞪大愣了眼睛：“前辈？”
老头绽着知足的笑：“此生能有此传承与你，便是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