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干活儿,温然的速度比上午还要快,搞得小兰婶子频频投来赞许的眼神,包文萱努力在跟,跟到最后,摆烂了。
她实在是干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顺着就躺在了玉米杆上。
气若游丝,“累的我想死。”
她抬起头,望着温然,“然然,你不累吗?”
累吗?
包文萱不问倒还好,她一问,温然觉着自己应该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前年老尸,嘎嘣活动一下身子,酸涩的不成样子了。
“累!”
小兰婶子笑了,“刚下地都这样,明儿才累人呢,身上酸的爬不起来炕。”
除了干活会偷懒的李改莲之外,小兰婶子已经把温然和包文萱看顺眼了。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废物,但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累了就歇会儿吧,”她也一屁股坐下了,“缓缓,这天气确实热的不行了。”
“好嘞!”
包文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头就开始问温然,“你怎么那么拼啊?”
她眨巴着眼睛,“我感觉你下午心情也不太好。”
不太好吗?
温然眼睫颤了颤,笑道:“干活儿哪有心情好的?”
她掰下一穗玉米,丢进筐子里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算不上心情不好,反正有点不对劲儿,酸溜溜的。
唔或许是时候该打听一下谁家的房子空缺了。
如果没有的话,还得赶着起房子才行。
总是住在萧家,也不是个事儿。
心里存了事儿,温然反应就有些慢吞吞的。
包文萱本就是随口问的,见温然没啥不对劲的,就开始仔细打量她的帽子了,唏嘘道:“这个看起来真不错。”
粗糙版脸基尼轻薄透气,最最重要的是,它能防玉米叶子划拉人。
今天晌午洗澡的时候,温然发现脖颈上也有几道血痕,想用点泉水涂上去,又怕露馅。
现在就只能忍着痒和疼。
“是挺好的,”温然笑眯眯的,“是萧婶儿给我的。”
“小兰婶子、小温知青,”从地头走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大瓮,温然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发现是萧辰野。
她有些纳闷,站起身,“我们在这儿。”
瓮里装的绿豆汤,放在井水里湃过的,算是夏日难得的消暑圣品了。
“那什么,”萧辰野放下大瓮,“都来喝两口解解暑气吧。”
温然没拒绝,下工的时候,走的匆忙,她又忘记带水了。
现在嗓子都快干冒烟了,看着温然一口气干了三碗,萧辰野满脸都是姨母笑。
温然:“?”
她放下碗,一脸警惕,“你干嘛用这个眼神看我?”
萧辰野:“!”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温然抓了个正着,挠了挠头,决定扯开话题,“你记住回家的路没?”
没等温然回答,萧辰野就自顾自的,“往县里送玉米,用的是我们运输队的车,下工的时候,我可能就不能来接你了。”
包文萱踊跃举手,“没事,萧大哥你放心好了,我打小记性就好,然然没记住也没事儿,我记住了。
回头我给她送家去,我再走。”
送家去。
这几个字儿,弄得萧辰野心里痒痒的,他轻咳一声,询问道:“小温知青,这样行不?”
温然怪尴尬的,“行行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言语间都是很有分寸的,她却觉着有些坐立难安。
“对了,”萧辰野又张嘴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回头能给你带点回来。”
要啥啊?
昨天背了那么一大背篓。
而且,这时候说话,温然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没有了,”她赶忙拒绝,“东西都是齐全的。”
“嗯。”
角落里突然传出来一道声音,是一直沉默的李改莲。
她眼睛水汪汪的,说话的调子也是软趴趴的,“我有,萧大哥,能麻烦你帮我带一份雪花膏吗?”
李改莲慢慢站起身,靠近萧辰野,伸出手,“你看我的手,都是被玉米叶子划破的。”
萧辰野挪开视线,一口回绝,“带不了。”
李改莲一噎,眨眨眼,仍旧是温吞软和的语调,“为什么啊萧大哥?刚刚不是还说能带吗?”
“咱们下工了,人家供销社就不下班了?”萧辰野一脸莫名,看了一眼李改莲,没放在心上,扭头跟温然又说了两句话,带上大瓮和用剩下的碗,拍拍屁股就走了。
小兰婶子身为过来人,那眼神看的可真真的,这小子啊!
心里有鬼。
她笑眯眯的站起身,“好了,歇的差不多了,继续干活儿吧!”
那头,包文萱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八卦之心了,“然然啊,刚刚萧大哥拉着你单独说啥呢?”
提及此,温然脸一红,支支吾吾的,“没什么。”
“真的?”包文萱眼一眯,上下打量着温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在忽悠我。”
“嗐,他姐姐不是回来了吗?刚刚就是跟我说,让我晚上回去没事干的时候,去跟他姐姐说说话的。”
萧晨月的事情,包文萱也知道一点,闻言,无不可怜的,“原来是这样啊……”
晚上是和包文萱一起回去的,萧母正在家里喂鸡,洗了个澡,顺带把衣裳揉了出来。
头一天下地,温然累够呛,吃饱了,简单收拾一下就上炕睡觉了。
睡前,她还在迷迷瞪瞪的想,不行,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她手里有钱,下乡可不是为了评劳模来的。
得想个办法偷懒儿。
迷迷瞪瞪就睡着了。
“叩叩叩!”
门响了。
温然立马从浅眠中苏醒,翻身爬起,“谁?”
“我。”
隔着门,传来萧辰野的低声。
温然揉了揉眼睛,脑子一团浆糊就下炕把门打开了,“干嘛?”
她困极了,睡意朦胧,揉着眼睛,白天扎的齐整的头发披散下来,在月光下站着的温然,显得乖巧又可爱。
萧辰野耳根子发红,“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没事,”温然循着本能回复,“你当时是着急了。”
事发紧急,没人能做到面面俱到的。
“不是,是,也不对,”萧辰野自暴自弃,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是好了,“反正我没有别的意思。
也不是嫌弃你多管闲事,我是怕李成刚欺软怕硬,到时候在我这里受了气,再发泄到你的身上。”
他一口气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温然,“你、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