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梅终究还是没在城西十二亩地里种上新鲜菜,现在她家这情况,太惹眼了,只得托付了中人老吴,把土地给佃了出去,收些佃租。
云轩想念单先生,在和大哥、阿姐商量之后,带着蒋梅给他的银两,在李忠的陪伴下,去了四方府的读书巷。
蒋梅和大哥云逸也没闲下来,他们请了木工和泥瓦匠,重新把房子休整了一番,在墙面上抹了石灰、做了一些新的家具。
一切弄好后,就请了看卦的先生,定下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作为喜日子。
焕然一新的房子和东屋里全新的红木家具,赵叔赵婶来看了很满意,他们本来是打算陪嫁新房的家具的,可是被云逸给拒绝了,他觉得自家准备这些东西更能显出自己的诚意来。
这两桩大事了了以后,还有写喜帖、发喜帖、准备云逸的新郎衣裳、红绸带、迎亲的马匹和轿子、请去结亲的小伙子、规格不同的红封……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蒋梅和大哥云逸互相商量着办,却也不比那些父母俱在的、有亲戚提携的差了多少。
云逸婚期的事情传了出去,老宅的人愤愤不平:蒋云德和蒋云仕都还没办呢?你一个堂弟,就要抢到哥哥们的前面。
祖母蒋代氏一生气,就让蒋王氏央求了李明珠,把蒋云德和魏明月的婚期也改在了八月,不过是初十。
蒋云德的婚期敲定,蒋王氏这个不要脸的,彻底拉下了最后的一点遮羞布,整日来敲蒋家的门,说他们不是少这样,就是缺那样,想把云逸的先挪了给蒋云德用,蒋梅怎么肯?一次门也没让她进。
这天,她又来敲门,蒋梅本不想理她,可是奈何她在门外扯着嗓子喊:“蒋云逸,蒋小梅,有贵客上门了!”
蒋梅只得去看看,蒋王氏在狠命的敲门,蒋陈氏在陪着一位穿着打扮皆是贵妇人模样的人在说话,在样子她们俩妯娌是陪着这位夫人来的。
蒋梅开了门,蒋王氏当先一步抢了进来,直接快步往大哥云逸的新房里走去,云逸看见了,跑上前去挡住她,用锁把门给锁上了。
进不去新房,蒋王氏屁股一扭,跑到了堂屋里去了,蒋梅和大哥目瞪口呆,想了想,还是先迎了这位来访的夫人再说。
因此蒋梅就笑着问道:“这位夫人,你是?”
蒋陈氏脸上笑开了花:“小梅,这位是邵夫人,来相看家里的。”
原来是看中了蒋云仕的那位邵小姐的母亲,相看就相看呗,来她家做什么?蒋梅虽然心中不解,却还是把这两位及身旁跟着的丫鬟迎了进来,大哥陪客,蒋梅就去端了茶水进屋。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蒋王氏抱了一对青釉粉彩花瓶,恬不知耻的对大哥说道:“云逸,你这花瓶我拿回家去给云德结婚用用,你知道的,他排在你前面么,迎娶的还是你们恩人的女儿。”
说完,蒋王氏就自顾自的走了,经过蒋梅身边的时候,还抽了一只手来,端了杯茶水:“小梅,我拿回去喝啊。”
邵夫人三十多岁,看起来有些老气,大概是因为经常生气的缘故,嘴角下榻,让人对她笑不起来,蒋梅端了茶水放在她身旁,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般的人得知蒋梅被圣上赐婚,怎么的也会说两句恭喜话,这邵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但是她连提了没提这事,只是吩咐自己的丫鬟道:“把贺礼拿给蒋小姐。”
于是她的丫鬟也板着个脸,走到蒋梅跟前,递了一个盒子给她,蒋梅推辞两句:“邵夫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蒋梅不接盒子,她的丫鬟就站着不走,蒋陈氏劝道:“小梅,这是邵夫人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僵持了会,蒋梅只得收下了盒子,邵夫人的丫鬟退了回去,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冷场了,蒋梅不知道邵夫人来的目的,等着她开口呢。
可是这邵夫人好像是个闷嘴葫芦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云逸一个男的,自然不会插话,只得蒋陈氏出来调节氛围:“邵夫人,你看那高桌上供着的就是赐婚的圣旨。”
邵夫人点点头:“蒋小姐有福气。”
蒋陈氏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蒋家村,甚至整个祥云县,几百年来,这被圣上赐婚的,小梅还是头一个呢。”
邵夫人点点头,这次没说话。
将陈氏只得再继续说:“也不知道我家云仕上京殿试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在回来的路上?如果他知道小梅被赐婚的消息,估计高兴的不得了。”
蒋梅和邵夫人都没说话。
将陈氏自顾自的叹了一句:“不知道云仕身上的银钱够不够?上京那种花钱如流水的地,可别冻着饿着呀。”
邵夫人开口:“云仕带着我的信物去,邵老爷会关照他的。”
邵夫人这么说,蒋陈氏就闭嘴了,她可不想现在落了个下风,他们家虽然现在家世没有邵夫人家高,可她毕竟将来是要做婆婆的,不能让亲家母看不起,况且蒋云仕的前途无限,将来未必不能坐上三品官。
蒋陈氏不说话,蒋梅开口了:“二伯母,你不用担心,老宅的人凑不出银两给云仕堂哥殿试,临走前,他来我家借了两百两,只要不是乱花钱,应该够了。”
自己儿子上京殿试的银钱都凑不出来?邵夫人狐疑的看了看蒋陈氏,那你们要拿什么做聘礼呢?
蒋陈氏尴尬的笑笑,她也不知道蒋云仕这聘礼从何处出?不过这面子肯定是要的:“我们也只是一时手头紧,家里面的银子都拿出去置办产业去了,这不是想着小梅你手头有闲钱吗?一家人也没有想那么多,云仕就先跟你拿来用了。”
“哦,原来如此”蒋梅点头:“不知二伯家的产业置办在哪里?具体有些什么?待云仕堂哥把银钱还来,我们也学着去置办一两样。”
蒋陈氏连忙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事,都是云仕和他父亲商量着置办的。”
怕蒋梅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蒋陈氏起身说道:“邵夫人,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去吧。”
邵夫人和蒋陈氏走后,大哥云逸问她:“小梅,你这是要做什么?
蒋梅笑笑:“大哥,我觉得不能给蒋云仕得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我要把它给搅和了,你有没有好的法子?”
云逸叹了口气:“小梅,我知你是为我鸣不平,可如今你都是准敏王妃了,你还没想明白吗?男女之事并不是用双方的家世和财产来衡量的,最重要的是人品。依着蒋云仕的想法,搅和了一个邵小姐,以后也会有周小姐、李小姐的。”
“况且,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到敏王府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该给自己备些什么嫁妆,没的为了去报复别人,却把自己的事情给丢下了,那不是舍本求末吗?”
“好吧”蒋梅低下了头,大哥说的也对,就先按他说的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打开邵夫人给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翡翠手镯,通透的绿色,是个好东西。蒋梅就回屋拿了一个在四方府买的珍珠项链,这串项链的珍珠颗颗一般大小,并且都是粉色的,女孩子佩戴最合适不过了,等以后碰到邵小姐,就还礼给她。
七月底,蒋梅让赵大力去四方府单先生哪儿接云轩回来参加云逸的婚礼,按说应该八月五六日就能回到家的云轩,却一直到九号也不见踪影,蒋梅不由得急了,这路上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八月十日早上,蒋梅和大哥云逸锁了门,先是去了县城魏大雄家,做了魏明月出嫁的客;接着又赶到了蒋家村,送了蒋云德娶亲的礼。
蒋云德喜气洋洋用红绸带牵着魏明月进屋拜堂的时候,蒋梅和大哥云逸站在院子中间说着话,商量是不是要请个人往四方府再跑一趟,这时旁边的人哗啦啦的往外跑,小声的说着:“回来了”,连蒋云德拜堂都不能留住他们。
蒋梅和云逸心里记挂着云轩,也不管不顾的跟着往外跑,却在看到蒋云仕的时候满脸的失望。
蒋云仕很是悲惨,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脏得打了结,饿的脸颊都凸出来了,是被村里的有根叔给碰到背着回来的。
蒋陈氏看到了唯一的心尖尖上的秀才儿子成了这个样子,当场就站不住脚,软倒在地上抽噎着说道:“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有好心的妇人拉蒋陈氏:“别哭了,快点回去照顾云仕,喂他先喝几口红糖水。”
听了比尔的劝,蒋陈氏就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有根的后面哭着回去。
堂屋里面的蒋云德正在办喜事,东侧屋里却不时传来了哭声,蒋王氏心里大为恼火,冲进去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蒋云仕,当即就发起脾气来。
看着听着她们哭闹,蒋梅和大哥云逸退了出来,蒋梅说:“大哥,不如我去租辆马车,现在就赶到四方府去看看,万一云轩正碰到什么事情,我们在这里连个消息都没有。”
云逸点头:“不如我去吧,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蒋梅摇头:“大哥,四方府我去的次数比你多,这路也比你熟,况且你再过五天你就要娶小丫姐,这时候走不好。”
大哥云逸不同意:“小梅,你前几次去的时候都是敏王安排好的路程,这次只你一人上路,我怎么放心得下?小丫那边你帮我跟赵叔赵婶说声,要是我没赶回来的话,就请他们把婚期推后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