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青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惊得小桃呆愣愣的，半晌都没能开口。
她是见过被休女子的，不管去哪，都会有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更是不断，而且还会连累娘家跟着抬不起头，所以她不敢。
宋青青也没继续说什么，有些事情，她也只能点到为止，毕竟日子是别人过的，她和小桃非亲非故，也不能说太多。
而且这件事，只有小桃自已下定决心离开那个男人，别人才能帮得了她。
没过多久，周辰就回来了，里正家跟这隔着一条街。
他把那男人扔到车上，其他人则围在旁边，再把背篓放上去，这样一来，外人就很难看出来了。
牛车拐了几个弯，停在里正家门口。
周辰把人推下车，让宋父带着小桃先去医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来处理。
宋青青知道他在镇上有些故旧，约好一会在张记酒楼汇合，随后便匆匆赶去医馆。
周辰看着他们三人走远，这才转过身来，眯起眼睛，心中清楚，即使找里正，最多也就是把他送回村里，交给他族老约束一下罢了……
——
镇上只有一家医馆，时下大夫很少，尤其在这偏远小镇。馆内只有一位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童在那切药材。
瞥见几人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打量着被扶着进来的女子，心中明了。
上前招呼道：“几位先坐下稍待，我去叫师父出来。”
三人刚坐下没多久，那小童先在前头打着帘子，一位续着灰白胡须的老者，步入堂内。
老大夫头发有些花白，瘦小的脸庞。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有神的眼眸，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
老大夫看了三人一眼，坐在诊脉的桌后。
宋青青扶着小桃连忙起身，桌前只有一把椅子，小桃轻轻坐下，怯懦的把手放在脉枕上。
大夫搭脉、沉思。
良久，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是第一次摸这种脉象了。
“姑娘这外伤尚好，并未伤及脏腑，只需涂抹些许药膏，饮食清淡些，不久便可痊愈。只是……”
他稍作停顿，瞄了一眼几步外坐着的宋父和旁边站着的宋青青，心中暗自嘀咕：这也没个主事之人。
宋青青瞧出大夫的欲言又止，料想事情绝非这般简单。
“大夫，是否有些棘手？您放心，诊钱我们定会支付。”
小桃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开口：“不，不，若是无法治愈，我便不治了，您直接告知我得了何病？”
“数月前是否曾流产？且当时出血过多，又未得到妥善休养，如今还受了伤，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了……”
宋父和宋青青震惊之余，满脸疼惜地望着小桃。
相较于宋父二人的惊诧，小桃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木然：不能生育倒也罢了，那畜生也不配有孩子，有那样的爹孩子生下来才是受罪。
“嗯，谢谢大夫，我知道了。”
宋青青却感觉到了她的绝望，赶忙对大夫说道：“大夫，烦请您开些疗伤药和调养身体的药吧。”
“好，我先开一个疗程的，七日后再来复诊。”
“大夫，我没钱支付药费，不治了~”小桃听到无法怀孕时尚未激动，此刻却要起身离去。
“您继续开方、抓药，银钱我有。”
说完上前拦着，半搀扶半强迫的把小桃带到宋父旁边坐下。
“小桃姐，我知道你心疼银钱，可养好身体才能有希望，难道你不想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是啊，希望，对，她不能这么屈辱的活着，那畜生还在......’
宋青青看着小桃安静下来，刚刚眼中的死气渐渐消散，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才松了口气。
她分明瞧见当大夫道出她无法再有孩子之时，小桃眼中那绝望的光芒，那是存了死志的决绝。
宋父去大夫那里付了药钱，拿好药包，大夫交代了熬药服用注意事项，三人出了医馆。
路过成衣铺子时，宋青青给小桃买了两件换洗衣物，牛车又回了张记酒楼，相较来时有说有笑，回去的时候气氛满是压抑。
三人到后院时候，周辰还未回来，张伯看到几人去而复返还带着个一身是伤的女子，虽满心疑问，但也没多问，带几人去厢房安置。
周辰回来时，小桃已经简单清洗，换了新衣，穿戴整齐。
饶是猜到身上的伤定然不少，可当宋青青帮忙上药时，看到那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新伤盖旧伤，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畜生，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打老婆。
她看周辰脸色不愉，就知那处理的并不顺利，心下更是难受。
天快黑了，还是赶紧回村再说。
天将黑透时分，牛车进了村，先把小桃送回王婶子那里，王婶子看小桃脸上又肿着老高的回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宋青青一看这情形，就知她是知道女儿在夫家挨打的事，怒其不争啊!
“婶子，小桃姐，差点被那畜生给卖进脏窝，您打算忍到何时？”
宋青青看她俩抱头恸哭，知道现在多说无益，索性不管了。
“爹，您先去还牛车，我心里憋闷得很，走回去就行。”
“我陪你。”
宋父深知她心中不快，点了点头，牵着牛朝宋老汉家走去。
月光透过雪地的反射，如轻纱般洒在空气中，把这夜映照得清晰却又朦胧。
两人挨的很近，本来是该温馨旖旎的月下漫步，却因女子满脸怒容，气氛没了丁点暧昧。
“你......”
周辰斟酌半晌，安慰的话语在嘴边打转，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最多会受什么惩罚？会被打吗？”
周辰静默一会，语气中满是无奈：“里正说，只能送回王家村，让族老约束一下，我朝虽然对买卖妻子没有明确规定其合法，但也算是默许的，所以......”
“所以，不管小桃愿不愿意，那畜生都可以再次将她卖掉，她竟没有丝毫的话语权？”
“所以女子为何要嫁人生儿育女?”
“这个世界若没有了女子，又哪里会有男子？”
“为何这些男子，对繁衍后代的女子这么苛刻？”
“为何......”
为何把她穿来这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