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睥睨天下的凛然之气自他身上毫无克制地散发出来,连带着两个伺候慕容峤的宫女都比往常还要小心翼翼。
平日里微显聒噪的小全子此刻也是不敢出声,总觉得,今日的皇上,似乎又哪里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道不明。
丞相府内,姜问亦是一早起身,今日之事,成王败寇,异常关键,容不得半点儿疏忽,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应战。
今日一过,相信不久之后,慕容峤便会废后了吧,届时……
想到此,姜问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卫王府内,卫郸兴奋得几乎睡不着,亦是早早起身,因着静不下心来,他便来到书房拿起书本潜心阅读起来。
“父王,你在吗?”温润如春日微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使得卫郸从书中回过神来。
“志儿啊,进来吧。”一脸高兴地放下手中的书,眼底眉梢怎么也掩不住那大业将成的兴奋之情。
卫志闻声,推门而入,来到卫郸面前,“父王,你真的打算造反?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卫志恳切的言语说出口,却是令卫郸眉头一皱,暗恼自已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
“志儿,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收不收手的问题。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且放心,那皇位已如探囊取物,今日早朝,定能顺利将其拿下。”卫郸志得意满地说道,言语间充满了无比的自信。
“父王,依志儿所见,倒未必那么容易。您就听我一句,放弃吧。那皇位有什么好?你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徒争那些虚名呢?”卫志满面担忧地说着,他从知道卫王要造反之时,便心存忐忑,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哼,”卫郸听得卫志此言,心里仅存的一点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力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儿子。亏我当初给你取名时还特意取了志之一字,意为希望你能有鸿图之志。可是,你不帮助为父成此大业也便罢了,还不停劝我收手。你……唉,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卫郸说此话时,已是连看都懒得再看卫志一眼,显然,他决心已定,恐怕换了是谁也要劝不住的罢。
“父王,”只听扑通一声,往那处看去,卫志竟然跪倒在地,一只手拉住卫郸已然换上身的官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父王,孩儿就求您这一次,不知为何,海尔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以,算孩儿求您,造反乃大罪,不仅是杀头的罪名,更要牵连整个王府中人。就算为了王府里上上下下这几百口,孩儿求父王切勿鲁莽行事。”
卫志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诚恳万分。
然,卫王主意已定,怎会听劝,伸手一把将官服从卫志手中扯出,一个转身,从书桌另一旁绕了出去,“志儿,事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成王败寇,即便输了,我也认了。”
随着卫郸步出书房,传来卫志耳边的是这样一番决绝的话语。
跪在地上的卫志闻言,满面无奈加颓丧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但愿,父王你不会输得太惨,但愿,皇上能够仁慈一些。
天空中,仍旧乌云密布,大风吹过的地方,落落满地,吹起一片荒凉与萧瑟。天,眼看着,就要变了……
寅时三刻,皇宫终于在黎明的陪伴下,缓缓打开了那扇庄严肃穆的朱红色大门。
没过多久,便有一两辆马车鱼贯而入,驶入皇宫大门内那宽敞辽阔的广场之上。随后下来的,便是日日此时前来上朝的卫国各大官员。
若是以往,勤政殿大门开启之前,这些官员必会围到一处,要么拉拉关系套套近乎,要么虚与委蛇谈谈国事,总之看上去惬意万分。
可是今日,似乎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因为直觉有事要发生,这些官员竟皆是一脸沉重的表情,似在深思着什么一般,说话之人甚少。
卯时将至,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众位大臣之间无不弥漫着紧绷的气息。卫王的车驾竟还未见踪影。
姜问眼观着诸多官员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心底叹道,自古以来,帝王之路,铁骨铮铮。现在在此等候的这些人中,只怕没有一人是心向慕容峤的,几乎大多数官员都更倾向于卫党一脉,只有少部分属于中间清流,两方都不支持。
卫王权倾朝野多年,短时间内,想要他们投靠慕容峤,自然很难,只是……一旦今日卫王被除,剩下的这些,自然也就无足轻重,他相信,以慕容峤的手段,定能将这其中之事处理妥当。
当卯时的更鼓声响起,勤政殿如往常一般大门洞开,所有官员分文武两列按各自品级高低陆续进入大殿之内。
慕容峤身着一身黑色滚金边龙袍,头顶珠帘王冠,脚下踏着沉重稳健的步伐,在小全子及两名宫女的陪同下,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坐上那象征权力地位的宝座。
然,殿内之人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皇宫大门处的守卫已然全部撤离。给卫王造反提供了相当便利的条件。
没错,今日之计,正是请君入瓮,当然,既然有了请君入瓮一计,自然紧接着的便是瓮中捉鳖这第二计。若非皇衣卫消息可靠,慕容峤和姜问是绝对不敢下如此赌注。
“上朝。”
慕容峤甫一落座,小全子尖细响亮的声音便立刻响彻整个勤政殿内。
“皇上万岁万万岁。”殿堂之下,文武百官齐齐跪地叩拜,口中三呼万岁。
“众卿平身。”慕容峤右手一挥,示意群臣站起身来。
“谢万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位大臣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旁的小全子如往常一般宣布。
“启禀皇上,臣有本启奏。”熟悉的声音响起,发自那离皇位最近的位置,仔细一看,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姜问。
“哦?姜爱卿有何事启奏?”慕容峤微一挑眉,以似是疑问的眼神望向姜问,那神情,看上去虽是如往常一般的昏庸,却为何话语中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王者之气,全不若往日那般毫无分量。
“启禀皇上,臣要告卫王卫郸藐视皇权,无任何原因便私自不来上朝,罔顾圣听,罪责严重,请皇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