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申时,崔家马车便到邹将军府门口了,邹将军与章大娘子早已等候多时。
崔珣搀扶刘大娘子下了马车,“母亲当心。”
章大娘子才见人到,便急忙迎上去,神情十分欢喜:“我今儿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可算是把姐姐盼来了!”
邹将军笑言:“既然到了就别在这站着,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章大娘子一边点头,一边挽过刘氏的手进屋,“我们先进屋说会儿话,等前厅席面都做好了我们就开席!”
章大娘子出身江南水乡,与邹将军是南下打仗的时候认识的,那柔情似水的性子俘获了邹将军的心,这一动心就是十八年。那时章娘子的父亲在钱塘县做官,邹淮随军南下途经此处休整,章氏外出遇上一伙山贼,幸而遇上邹淮等人。
不过是普通俗套的英雄救美,可邹淮对那小娘子是一见倾心,多番打听才知道是章知县家的独女,名唤章晗。这姑娘生得个好容貌,眉眼弯弯的,天生一副笑脸。
和顾盼生辉的章娘子比起来,刘氏的眉眼中,好友相见的几分欢欣不足以盖满深藏的愁苦,两人相差不过三四岁,却是全然不同的状态。也许是崔将军的过早离世,整个崔府都要靠她坚守,宅院里潮湿的空气浸染了她的青春靓丽,如今鬓角也生满白发了。
邹淮当时在军中还只是个虞侯,而崔珣的父亲崔堰在军中任副将,两人从小交好,见邹淮心中有事便仔细询问。起初他并不想说,认为自已一介匹夫配不上那温婉可人的章娘子,崔堰知晓后不禁开口揶揄,称邹淮真是胆小如鼠,刀光火海都未曾后退半步,倒是败在不敢开口言说心意,随后又亲自出面与章知县定下亲事。
后来章娘子远嫁东京,崔邹两家向来交好便时常走动,刘氏见章晗在此处无甚亲戚朋友,便对她更加照顾,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章氏后来谈起对邹将军的初次见面,第一面就对这憨厚老实士兵有些好感,看他那躲闪的眼神,想来是对自已有意也嘴笨难言,着实让人有些好笑。虽说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两人未曾言却有心意,倒也算是两情相悦了。
席间,诸位都落了坐,刘氏环顾四周问道:“怎么不见敏姐儿?”
邹淮拱手道:“嫂嫂勿怪,敏儿今日约了王学士家的三姐儿一起打马球,两个姑娘自小玩得最要好,同她母亲回钱塘这段时间也一直念着……”
章氏接过话:“都怪我们夫妻俩平常对她太过溺爱,竟纵得她这般没规矩,姐姐不要介意的好!”
“不妨事不妨事!”刘氏摆手道,似乎少女们的自由笑语已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宽慰地笑了笑:“孩子们都有自已的事做,我们做父母的哪管得了这么多。”
长辈们边吃边聊,讲的都是些陈年旧事。坐在末尾的崔珣盯着那盘鲈鱼羹吃了大半,恰好是邹敏不在,他可以独享这份鱼羹,要是搁以前某次吃饭,两人光是为了这盘鱼也要吵上两句。
邹将军夫妇俩只有邹敏一个女儿,这敏姐儿从小便不喜欢女红刺绣,对骑马射箭倒是一学就会。邹将军多次教导,想让女儿做个恬静娴雅的大家闺秀,无果,索性就放弃了。章娘子也倒看得开,那宗族耆老有言,说这性格刚烈的姑娘以后定然难找夫家,章氏不以为然,回应道若是以后无人家可许,便是不结也罢,敏姐儿就算是一辈子养在屋里他们两口子也是养得起的。
有道是崔珣才能相貌样样不俗,两家何不来个亲上加亲?
因为邹敏不喜欢崔珣,原因很简单,打马球射箭她从来没赢过崔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