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擎大抵是识破了方渡的隐身法,这是他们家祖传特长,哪怕方渡的法术再厉害也没用。
他对着方渡所在的方向眨了眨眼,就算被人揪住衣领也丝毫不慌,假模假样地喊了一句:“少宗主,我是新来的,您别杀我!”
讨饶声在方渡听来假得要死,他甚至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雷雨昂审视着他,手中的紫檀木手杖抵在他的侧脸,像是要在他的脸上戳个洞。
傅云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厌恶。他一皱眉,待要发作。方渡怕他直接在这里开个黄泉井,将那些魂魂鬼鬼引过来,正打算制止——
万幸雷雨昂收回了手杖。
算他小子命大。
傅云擎的神情平静下来,又开始演。方渡手捻的诀也散开,一场争斗悄无声息地被化解。
“把他给我关起来,留候审问!”
狂傲的少宗主大手一挥,让左右把傅云擎关在大牢内。方渡瞥了一眼傅云擎,后者淡定自若,但为了防止旁人起疑,还是装模作样喊两嗓子。
“少宗主!我冤枉!我真是新来的!”
“少废话,谁知道你和那方渡是不是一伙的!”
傅云擎被推搡着,进了牢门。封门的小型锁阵转动,将傅云擎彻底关在了里面。
雷雨昂折腾一番,撒了心中的恶气,满意离开。
等到人声脚步渐远,方渡瞥一眼战战兢兢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关押傅云擎的牢房。
傅云擎背对着牢门站立,方渡出现在他面前,挥手布下禁制,解了隐身法。
“你怎么会在这。”他开门见山。
傅云擎不见任何慌乱,甚至有一种被关在这里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又恢复那种吊儿郎当的做派,笑嘻嘻地跟方渡说话。
“没想到上次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我二人实在有缘。小方居士缘何出现在此地?”
“别贫。我来这里是救一个人。”
“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好了,别关注我的事,说说你自已。”
方渡不想和傅云擎闲扯这些有的没的。不然以后者的性子,等到天亮了他都别想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来这里,是赤犬嗅到了气息。”
傅云擎打了个响指,在他身边渐渐浮现两团红色的烟。
方渡直接用木杖把烟捣散。
“别把你的宠物随便放出来,我看着不适。”
“……”
傅云擎耸肩作罢。
“一点审美都没有……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地方有晁卿卿的气息。”
“晁卿卿?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大概不是主动想来这儿,而是被抓起来的。”
“雷行宗抓她作甚。该不会是因为《阴生福禄》?”
“阴生福禄?”
傅云擎听见这四个字,反应相当大,皱着眉问方渡。
“居士怎会知晓这本书?”
“偶然在一个村子里发现的。这书怎么了?”
傅云擎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在措辞,该如何对方渡描述这本书。
据傅云擎的说法,这本书最初的写作者是一位黄泉司主。
“这家伙原本是瑶天的仙官,后来被派到黄泉当司主。他不安分,整日想着要反。虽然我们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想法……”
傅云擎云淡风轻地说出不得了的话,方渡看了看他。
“好吧,但也只是想想。”
这个不安分的黄泉司主整日在家琢磨些歪门邪道,“歪门邪道”这四个字能从傅云擎口中说出,可见此人做的事有多么邪门。
“他消耗了不少生魂亡魂,终于在某一天开窍,竟然想出用活人之体作为容器吸纳承载寿命的损招。此招实在有违天道,还没等瑶天出手,那黄泉司主便因为逆天道而行,万劫不复。
这本书当时下落不明,其他几个司主又不想和他沾边,没人去寻书。有人说书和他一并被天道摧毁,也有人说书被某个黄泉司主私人珍藏……我之前以为这只是个通篇废话的传说而已,想不到这本书竟然真的存在,还被人拣了去……”
想到这里,傅云擎表情一变,大感麻烦。
“早知道就不该沾这事!这本书可是天大的禁书,谁拿到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抹杀掉的那种……”
傅云擎说及此处,抬头蓦然看到方渡的表情。
“……你该不会拿到这本书了吧?”
“我没拿到,我把它毁了。”
“哦,那就好。”
“但是我把上面的内容都记下来了。”
“?”
傅云擎立刻伸手,要去拍方渡的头。
“忘掉忘掉,速速忘掉。”
方渡拦住他的手,从抬起的手臂下面看他。
“这本书有这么不详?我当时看到书上面的落款是晁家人。”
“晁家?怪不得!我说他们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神通……你把那本书默写一遍,我看看真伪。”
“?方才还说让我忘掉?”
“不是,我怀疑他们手中拿到的书是残本,这家人在残本的基础上复刻如何制作阴生子的方法,但这种方法还不完备,所以有一些失败案例。”
方渡回想着他见过的阴生子,确实,这些“人”似乎还保留了大部分自已的意识,有爱恨情仇,不能完全为晁家人所用。
真正的容器是不需要思想的。
他又想起了晁卿卿。
“晁卿卿看样子对很多事都不知情,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人在瞒着她,死的时候年龄也小。”
“你再给我描述一下那个晁卿卿。”
“只是一个普通的魂魄,少女姿态,有点不辨善恶,又被山鬼利用。”
“能看出魂体有缺么?”
魂体有缺,这种情况通常是亡魂生前遭受过严重的疾病,或者先天体弱。
方渡摇头。
“没有。在我看,晁卿卿生前应该健康得很,毕竟她就算只剩一缕魂魄飘着,还能顶得住烈日暴晒。”
“你把人家放在太阳底下晒?好吧……如果能经受住阳光,说明她这体质相当不错。那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死了……”
傅云擎突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我说,这晁卿卿,该不会就是失败的阴生子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