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耘堂倒是没有说谎,的确是有工作等着白小执,只是这工作让白小执有些意外,一个关于保护生态环境的公益广告,和一个保护野生动物的纪录片,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工作,要说不是谢总授意,他根本不会相信。
无论如何,这是于他而言十分有意义的事,他很乐意去完成,公益广告的拍摄大约需要半个月,纪录片预计耗时四个月,做完这两项工作,他便彻底和盛堂无关,谢耘堂也不会再有抓着他不放的借口。
公益广告拍摄期间,网络上爆出了谢廖两家解除婚约的爆炸新闻,公认的金童玉女BE了,一时间各种说法甚嚣尘上,远在外地的白小执刷到这条新闻时又一次失了神,那天之后他和谢耘堂便没了联系,渐渐的,他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却是真的。
这家伙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心里乱糟糟,连导演拿着喇叭喊他的名字都浑然不觉,还好他一直敬业,赢得团队所有人的好感,偶尔一次的不在状态,别人也只以为是他最近太累了。
与此同时,廖家的气氛却是乌云压顶,廖业成已经连续多日阴沉着脸,廖知言直接请了一个月假待在家里,终日以泪洗面。
“欺人太甚!”将烟头狠狠按进烟灰缸里,中年谢顶的男人咬牙切齿道。
看着身边失魂落魄的女儿,廖业成的愤怒里又夹杂了心疼,强忍情绪道:
“言言,别伤心,谢家那个小子不知好歹,爸爸不会就这样算了,等会我就去谢家,我要好好问问他们,是不是时间过去的太久,把我们廖家对他的恩情都忘光了!”
他不提救命之恩还好,一提起来就见廖知言身体一颤,红着眼眶瞪自已的父亲:
“爸,能不能不要把这事挂在嘴边了,你都不心虚的吗?”
被当场拆穿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气急败坏,但看着女儿的泪水,终于还是没有动怒,怪只怪那两个贪得无厌的绑匪,这么多年仗着手里有他的把柄,时不时就朝他要钱,数目也越来越离谱,要不是这些年有谢家的扶持,生意顺风顺水,他恐怕也会吃不消。
偏偏有一次绑匪打来电话时,被言言偷听到,面对女儿的质问,他不得不和盘托出,好在女儿震惊归震惊,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并未在谢家面前露出马脚,他知道女儿是真心喜欢谢家那个命大的小崽子,也乐于促成二人的婚事,有了这层关系,只会让两家的关系更牢固,他的生意也会更加顺风顺水。
所以面对女儿的诘问,他压着嗓子恐吓道:“你小点声,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万一被第三个人知道,事情败露,不仅你老爸我要去吃牢饭,你和谢耘堂的婚事也彻底黄了。”
看着对方眼神闪躲,廖业成内心颇有微词,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向来聪明伶俐的女儿突然变了个人事的,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前她最懂如何讨谢家长辈欢心的,现在总是死气沉沉,不怪谢家老三会嫌弃。
心里这样想,但嘴上还是安慰道:
“放心,谢家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在他们眼里,我们永远是救命恩人,悔婚这件事做的太过分,他们肯定觉得愧对我们家,你好好收拾一下,等会我们过去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讨个说法。”
就算不能挽回这桩婚事,补偿总少不了,他早就看中谢氏名下的一块地,说不定今天那块地皮就要改姓廖了。这些年自已的公司发展的也不错,给女儿再物色一门好亲事不是难事,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也许还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男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廖知言冷眼旁观,太了解父亲在谋划些什么,她实在忍无可忍,冲动之下吼道:
“你怎么确定当初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廖业成神色一变,死死盯住女儿,语气阴沉地道:
“言言,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最近听见什么了?那小子悔婚和这个有关系?”
很少看见父亲这样凶狠的一面,廖知言瑟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已说错话了,连忙澄清道:
“没,没有。”
哪怕被谢耘堂伤透了心,对方依旧是她真心爱慕的人,她害怕父亲一怒之下再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可她的小心思如何能逃得过父亲老辣的眼睛。男人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沉声道:
“言言,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若是听说了什么,千万不能瞒着爸爸,如果事情的真相被谢家知道了,你和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父亲刀子般的目光,廖知言心里也没了底,虽然当初白小执说了只要她真心对待谢耘堂,就永远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可现在她和谢耘堂的婚事泡了汤,对方还会遵守约定吗?
而更让她害怕的是另一种可能性,白小执一回归,谢耘堂就非要解除这婚约不可,会不会就是为了白小执呢,她一直知道谢耘堂对白小执的心思,万一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白小执凭什么还帮自已隐瞒?
她越来越觉得事情要露馅了,六神无主之际,还是将全部事情告诉了父亲。
“这白小执才多大?他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
男人显然不信,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当时还没出生呢。
“我不知道…但是他一开口就问我记不记得你当时发现耘堂哥哥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如果他是试探我,怎么会知道这样的细节?”
男人听到这里也紧张起来,看着女儿崩溃的模样,气急败坏地道: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廖知言被吓得直哭,边哭边委屈道:
“这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当初做下那样的事,这下可好,白小执和谢耘堂走得那么近,一定会告诉他的,我们要完蛋了!”
廖业成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的讯息,面露狐疑:
“这白小执和谢耘堂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戳中了廖知言的痛处,她彻底崩溃,掩面而泣,男人见女儿的反应,再联想到谢耘堂的风评,立刻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小白脸不仅知道自已的秘密,还撬了女儿的墙角,让他如何能容得下他。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面色狠厉,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虽然想不通以白小执的年龄如何知道这么多二十年前的事,是真的知情还是因为言言在哪里露出过马脚,但无论如何对方已经成为他巨大的威胁。
看着埋头痛哭的女儿,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安慰道:“今天咱们不出门了,言言,你好好休息。”
男人声音柔和,眼中却已经是寒光一片。
他不动声色地上楼,走进书房,反锁房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时从不示人的手机,拨通了里面唯一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对面立刻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开口就又是向他要钱。
他眼中尽是不耐,声音阴沉如地狱魔鬼:
“想不想回来跟我再干一票大的,以后保证有用不完的钱。”
白小执参与的公益广告讲的是海洋垃圾,拍摄地是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岛,虽称不上人迹罕至,但只有十几户渔民,几乎没有任何商业气息。
为了拍摄方便,他们住在岛上仅有的一个民宿里,条件简陋,物资也不充裕,前几天自然风光和新鲜的鱼获还算有吸引力,几天之后,大家纷纷想念起城市的热闹和便利。
白小执对住的要求很朴素,但吃的方面需求很高。回归山谷的半年什么都好,就是没了烤肉炸鸡,好不容易回来了,以为可以吃个够,可没几天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着盒饭里的一成不变的鱼和扇贝,他苦着脸拍一张照片,发到微博上,自嘲道:
“感觉自已快有鱼腥味了。”
最近他营业很勤,很宠粉,时不时上传一些岛上的美景和生活碎片,既然退圈是既定的事实,对这些无条件等待和支持自已的粉丝,他想抓紧时间给他们多留一些回忆。
新电影的影响力正盛,他的人气水涨船高,这条微博立刻引起大范围的关注,粉丝们有的调笑哥哥变成鱼也是美人鱼,也有妈粉要他公布地址,寄好吃的给他。
白小执只是自我调侃,当然不会真的接受粉丝投喂,谁知当天晚上就有不速之客上了岛,看着西装革履俨然是刚下班的谢总拎着保温箱站在民宿门口,白小执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晚餐空前丰富,烤肉炸鸡应有尽有,其他人跟着沾光,纷纷感谢谢总探班,白小执窝在角落里不发一言,但对方带来的东西也是真的没少吃。
谢耘堂表面和导演摄影寒暄,其实注意力一直没离开白小执身上,上一次没吃成的烤肉,这次终于投喂成功,见他胃口很好的样子,神情中愉悦尽显
妖怪嘴上顾着吃,心里却没少胡思乱想,这人刚传出婚约解除的消息不久就跑来自已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那天二人分开时对方问的问题犹在耳边:
“白小执,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解除婚约吗?”
表面上他人是被齐铮拉走了,可这段时间还是忍不住会想,谢耘堂想告诉他怎样的答案。
这次他出现在这里,还会提起这件事吗?他心里矛盾抗拒的同时又有一份其他的心思夹杂其中,实在不知自已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类产生如此复杂的情绪。
以前还好解释,那些因为谢耘堂失约而产生的失落,危机时第一个想到对方的依赖,都可以解释为狐珠对他的吸引力,可是现在,狐珠已经回到自已身体里,为什么谢耘堂对他而言还是这样特殊,答案若隐若现,他发现越来越无法欺骗自已。
美食和贵客让晚餐时间无限延长,谢耘堂举止不俗,谈吐风趣,很快和大家相谈甚欢,导演也是性情中人,再加上喝了点酒,简直要将谢总引为知已。
大家都不想散场,除了白小执,但又不能提前退场,只能一门心思吃喝,肉类塞不下了就强迫自已吃点素的,总之要装作很忙,没空和他们聊天。
可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到他身上,导演见他嘴上没停,打趣道:
“小白,这么能吃,怎么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有什么秘诀给他们小姑娘分享分享。”
白小执人没什么架子,又能吃苦,和周围人早就打成一片,导演四十多的年纪,言语中满是对小辈的喜爱和调侃。
其他人立刻附和,都让他分享保持身材的经验。
突然被cue到的人正喝着饮料,刚才的烤南瓜有点噎,他只是想顺一下,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呛到了。
“咳咳咳!”
白小执捂着嘴咳得脸红,下意识看了谢耘堂一眼,见对方也一脸戏谑地看向自已,恨不得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不怕胖。”
谢耘堂无视众人的玩笑,慢条斯理地抽纸巾递给他,等他好不容易咳完了,又把一整盘牛肉端到他面前,温声道:
“这盘都给你,慢慢吃。”
“小白,看谢总对你多好。”导演呵呵笑着。
好个屁,白小执在心里骂谢耘堂死装,祈祷他快点走。
可偏偏事与愿违,八点多的时候起了风,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提示,原本不会波及这座小岛的台风不知为何半途改变了路径,预计在今晚后半夜登陆这里,带来强风和暴雨。
所有船只一律被勒令禁止出航,也就是说,谢耘堂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谢总,看来你得在这里将就一晚上了。”
半醉的导演拍了拍谢耘堂的肩膀,“但是我们这里条件简陋,你可别嫌弃。”
“有张床就很好了,我不挑,就是要麻烦你们。”
谢耘堂没有一点被迫留下的无奈,反而肉眼可见地开心,白小执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现在民宿也没有空房了。我们每间房都是住了两个人,除了小白的房间还有一张空床,你看,要不就和他挤一下?”
谢耘堂闻言挑了挑眉,看向明显一脸拒绝的白小执:
“也只能这样了。”
他没有半分勉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