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万木城城主万有益便设宴,款待整个“捕虫小队”的人。
在这之前,妘道书提前见到了万有益。
城主府书房中,万有益一边伏案疾书,一边听万金汇报妘道书的行踪。
“……以上就是小人知道的一切,她主要是进了一家药铺买了些保养的药材,其次是见了见木铁媳妇的娘家人,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那家药铺呢?”
“就是一家小药铺,在本城开了六七年,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都是老实本分的原住居民。”
“没有被她发现端倪吧?”
“大人放心,都是分散在三街各处的站点传回的消息,小人并未出面。”
“嗯,你去将她请来。今晚的宴席都城的贵人也会出席,那些奇人异士都是报上了身家来历的,只有她不知底细。我要在此之前先与她见上一面,确保不要惊扰了那位贵人。”
万金告退后就直奔妘道书住处,很快便将她带到了万有益面前。
来的路上,他跟妘道书说了城主要在宴席前见她的原因,让她不必紧张,城主只是确保宴席顺利。
妘道书刚进书房外的庭院,便见对面迎上来一个金光闪闪、富气逼人的圆脸肥耳的中年人。
妘道书乖巧地微笑着,心里却不禁暗叹,有这位城主在,夜里怕是不用点灯了,点了也黯淡无光。
万有益一边将妘道书迎进书房,一边笑道:“小友小小年纪便孤身一人出来历练,想必也是十分想家吧。今夜宴席的厨师是从都城请过来的,他可是会做各地的菜肴。你要是有想吃的家乡菜直接说,我一定让他做,保证你满意。”
“多谢城主好意,我家乡靠海,都是吃些简单烹制的海味,谈不上什么特色口味。硬要说的话,那可能最大的特色就是‘咸味儿’吧~”妘道书眨眨眼不接招。
万有益依旧满脸笑意,让侍从奉上最近风靡的春夜茶。
“我听万金说,你本来是要去都城。这次刚好来了位都城的大人。
他明天便要启程回去,我可以将你引荐给他,请他带你回都城,这也免了你没有同行文书的麻烦。
噢对了,在下还可为小友准备些盘缠,等你到了都城也行走方便。”
“我也正要和您说这件事情。”
“噢~小友你但说无妨。”
“我虽然久未入世,却也明白‘不平白受人恩惠,受恩当报’的道理。
我初来时得木岙村时曾得木铁家收留,虽然他们未曾严明,但我在城内外逗留期间,深深体会到了他们生活的艰辛。
所以我才想加入您的‘捕虫小队’,助您一臂之力。等任务完成后,除了之前托万金向您求的通行文书和少许银钱报酬,还想另外求一个恩赏。”
“你这恩赏怕不是为自已,而是为了那木铁一家吧。”
“正是。原本我是想将自已的钱财分给他们,但这几日观察下来,我发现给他们再多的银钱,他们也没处使。
所以,我想请您将原本要赏给我的银钱报酬,换成等价的营养吃食、衣服布匹等基本的吃穿用度之物,在每月木铁上城之时,分期给他。”
“你的法器作用很大,明日行动说不定还能救我一命。这是极大的功劳,你为何不求个大的恩惠,例如让我开特例,准木铁一家进城永久居住呢?”
“那大人您能做到么?”
“哈哈哈,如果明日你真能救我性命。就算你提出这个要求,我还真可能会帮他们家改名换姓,安置在城里。”
“您说笑了。就算我明日救了全队伍的命,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的。”
这下轮到万有益疑惑了:“噢~为何如此说呢?”
妘道书站起身来,态度诚恳地向万有益拜礼,道出了自已的顾虑。
“我今日走街串巷,对贵地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据我所知,万木城外伐木的村民有百村千户万人之多,他们的先祖在建城之时就被刻下了‘万木印记’,此印记随着血脉传承。
村民凭借它,可以在进森林伐木时免疫大部分魔力侵蚀,但同时也束缚着他们无法离开万木城地界。
如今虫祸泛滥,百村村民皆有苦难言,他们人人希望入城避祸。但先不说城内容不下那么多人,就是城内现居的城民,也不会让他们入城。”
万有益点头认同她的分析,又请她坐下。
妘道书继续说道:“如果我让您开了这个先例,单独让木铁一家入城居住。无论是制造机会让他们假死,还是为他们改名换姓,终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日。
到时候他们一家面临的,就不止是城内居民的排挤,还会被原本在虫祸肆虐下惊惶度日的百村村民群起而攻,更会连累您被众人非议。
我怕的,其实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难题。
他们对我有照顾之恩,我总不能为他们选一条看似能躲避虫祸的逃生之路,其实是一条让他们活得更惨、死得更快的绝路吧。”
万有益之前并未重视这个不知来历的少女,如今一番话听下来,倒是对她生出了一分赞赏。
“小友看得很透彻,对他们来说,细水长流的小恩赐,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我会做安排,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妘道书赶紧称谢。
在今日之前,她是想过这个提议的。
但李家的遭遇,让她看到,无形的刀比有形的刀,更能杀人诛心。
万有益又继续和妘道书简单交谈了几句,无非是错过跟那位大人一同进都城的机会很可惜云云。
之后,万有益便让万金送妘道书去宴席,自已则亲自去请那位都城大人去了。
妘道书与万金一并行在前往宴席的路上。
妘道书微微发愁道:“万大人,你可知明日要上前线的小队有多少人?你知道的,我那法器能罩住的范围十分有限,若是到时候人数众多,我可能会搭救不过来呢。”
万金安慰一笑道:“你不必担忧,明日进森林的小队成员加上你共计二十人,由城主大人亲自带进去,想必应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要是真到了危急时刻,你就只管跟在城主大人身边,他也会保护你的。”
“诶,只靠这些临时组建的不知根底的外人,不带你们使者队的自已人去吗?恐怕靠不住吧?”
“这你也放心,我明日会跟着一起到村子里的。而且,那些奇人异士干的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自是有道上的规矩,不会轻易背叛雇主。再说了,城主大人也有自已的考量。”
“嗯,虽然我才和城主大人相处一次,但感觉他是个很大方热情的好人,那我明天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待在他身后了。”
妘道书又继续对万有益进行了全方位的夸赞,等进入宴席落座时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