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府邸富丽堂皇超过了所有贵族。
田蚡当上了丞相,把控朝纲,爵封武安侯。又是王太后的同母异父弟弟,而这姐还挺护娘家,稳稳的内援。算武帝的亲舅,又一贯比较会说话,武帝非常亲信他。每次上朝廷议事,他所说的大概率会被皇上采用。
向来小人的情性,失志便谄,得志便骄,田蚡到了这个地位,当然很快起了骄态,作福作威:营大厦,置良田,广纳姬妾,厚储珍宝,四方货赂,辇集门庭,端的是安富尊荣,一时无两。
他认为如今各诸侯王都老了,而皇上年纪小,又刚刚即位,自已是小皇帝的至亲,又恰好身为丞相,朝廷用人上自已自然应该严格“把关”了。
往往他所推举的人,有的一起家就是俸禄两千石的职位。他权力几乎超过了皇上,汉武帝有时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貌似生气地说:“你要安排的人任用完了没?我也想委任几个!”
之前还有太皇太后窦氏因为看不惯田蚡,制衡着他。现在老人已经病逝,武安侯再没有丝毫阻碍。
田蚡既把持着朝纲,又有王太后作为内援,逐渐骄横跋扈,作福作威。他营大厦,置良田,广纳姬妾,厚储珍宝,四方货赂,辇集门庭,真正是安富尊荣,一时无两。据说有一次,田蚡甚至向皇上请求拨划考工室的官地供自已扩建私宅使用。惹的皇上大怒,当面斥责他“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的武库一起取走呢?”从那以后,他才收敛了一些。
此时田府前院里车马喧阗,宾客三五成群,高谈阔论,各类仆人佣人穿梭忙碌,说不尽的热闹。
田蚡长得有点不好恭维,却感觉自已有异常的尊贵威严,虽然全身披红带彩,意气洋洋又努力地表现着平易来接待宾客。这时候他正接待的是御史大夫韩安国。
这韩安国帮助梁孝王和汉政权化解了几次危机,深得汉景帝的信任,根据国家现状,提倡与匈奴和亲,稳定了汉朝北方。现在进入政权中枢的核心圈子,官至御史大夫。
韩安国最为人乐道的是“死灰复燃”。话说有次他因犯法被判罪,蒙县的狱吏田甲(小人物史书记录的不是实际名字,甲乙丙丁我国古代序数,类似现在文书中的田某、田某1)侮辱他,韩安国说:“你觉得灰烬难道就不会再次燃烧吗?”田甲说:“要是再燃烧我就撒一泡尿浇灭它。”过了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汉朝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国内史,这内史掌王之八枋,以诏王治。一曰爵;二曰禄;三曰废;四曰置;五曰杀;六曰生;七曰予;八曰夺。虽然只是诸侯国的,但也是俸禄二千石级顶级的官员。
田甲吓得弃官逃跑了。韩安国说:“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要夷灭你的宗族。”田甲便脱衣露胸前去谢罪。韩安国笑着说:“你可以撒尿了!像你们这些人值得我惩办吗?”最后一笑而过,友好地放过他。
韩安国喜欢钱财,但他所推荐的都是廉洁的士人,比他自已高明,士人因此也对他很称道和仰慕。他为人有韬略,他的才智又足够迎合世俗,汉武帝也认为他是治国之才。
现在田蚡推让一番韩安国送上的礼物,两人正热烈商业互拍。田蚡看到窦灌进门,寻思:“这俩人同时到此,必是有所为而来。他窦家太皇太后再根深蒂固,已然作古。我新太后可也不是好惹的!那灌夫倘若口出不逊之言,我先问他不敬诏令,是甚么行径。”
哪知窦婴见到他时,一般的深深一揖,说道:“武安侯多日不见,越发清健了。”
田蚡只得作揖还礼,说道:“魏其侯,你也好啊。”
灌夫见着田蚡,居然没有怒容,笑嘻嘻说道:“武安侯什么时候抱个大胖小子!”
田蚡笑弯了眼,嘴里乐呵着:“应该应该。”
窦婴见两人虽心怀芥蒂,表面上还能假作殷勤,也就安心。田蚡心想再看看情况,如果当真翻了脸,也只好动手,谅两人也没多大的能耐!
寒暄数句,后面又有客人陆续到来。田蚡示意门下子弟招待两人,转身迎接公孙弘一行。
公孙弘:“丞相大喜,近来可是辛苦了。”
田蚡:“公孙先生好!皇上年纪小,又刚即位,咱们多活了些年纪,自然要多尽心尽力。”
公孙弘:“那是那是!”
田府的清客灌贤帮忙遛着田蚡爱犬黑虎,这时候恰好经过,那狗腰大腿粗,灌贤努力拉扯,又不敢太过用力拽坏了好狗,被带着踉踉跄跄走,实在是分不清是他遛狗,还是狗在遛他。田蚡看的高兴,点头表示嘉奖:“很好!很好!”只是不知道是说狗好,还是遛的好。
那狗似乎嗅到什么,不安低吼,忽然用力前冲,挣脱了锁链。灌贤控制不住,大狗直往公孙弘撞去。眼看老人家就要被顶个人仰马翻,灌贤吓的手足无措,张大嘴却紧张的叫不出声。
这时在公孙弘身后刚进院子的一名武官见形势不妙,上前一步,略微下蹲,一手圈住老头子,另一掌伸出向前轻轻一挡。公孙弘看着迅速靠近喷着腥气的巨大狗嘴歪向一边,才吓的“啊”的叫出声。
黑虎受阻,气愤难当,转头向那武官手掌闪电一口咬下。那武官却不缩手,一圈一转狗头斜扭咬在空处。那狗大惊,想抽身蓄力再次攻击,不料那人单掌一引,狗头竟然缩不回去,呲牙咧嘴,狗眼里流露出惊恐。
灌贤反应过来,赶紧赶上,把狗链子再次抓在手中,往侧里用力一拉。田蚡大声斥责他:“这么不小心?伤着黑虎就拿你的骨头接着!”吓的灌贤不住地哈腰:“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带着黑虎夹着尾巴赶紧离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轻呀出声。经这一下,公孙弘腿脚哆嗦,田蚡赶紧唤了两个小厮上来,扶住老人进屋去。
经过这么一阵混乱,这时刚刚单掌退狗的武官也顺序上来,朗声对田蚡祝贺道:“丞相大喜。”田蚡一直又想不起这是哪位,看他一脸黝黑,满身风尘,一袭驻外武官的穿着,在丝绸锦缎的宾客中格外扎眼,下意识地撇了下嘴。
这武官说完就肃立着,身姿很笔挺,但再没表示。田蚡不禁错愕一下,但错愕半分,很快就满脸堆欢:“很好,很好,稀客稀客,里边请。”
别人可能不知道黑虎的能耐和性情,他自已却是心知肚明,这黑虎来自羌地,寻常壮汉两三人都控不住它。此人单掌轻描淡写的就把黑虎扑咬的力道化于无形,何况黑虎第二次没达到目的之后,居然还会安静听话地避开,更是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