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紧迫,吴大江对戴家泽略带嘲讽的语气视而不见,像是说相声贯口一样继续说,“留给我思考的时间太短了,我心里只有追回那三十万,至于其他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想。”
“接下来我借着上厕所、换衣服各种借口独处,给那个客服发消息,催她赶紧审核完了把钱还给我。但是她非说我打钱的时候输错了卡号,让我赶紧再转三十万。”
“我肯定要想办法先把转错账户的钱要回来,对方说过两三个小时会自动回款,但是再不抓紧时间完成验资审核,证监会就会把我昨晚转过去的三十万没收。所以我又转了三十万到对方的账户里,这一次我直接复制了对方给我的账户,还特意核对了两三遍,不可能再错。”
“但是对方让我等”
这是骗子们的惯用伎俩。他们会让唆使被害人保持独处,还会不停催促受害人作出决定,以剥夺受害人思考的空间。而骗子们根本不需要费心让吴大江陷入这样的处境——为了不让人知道他婚前招嫖,为了同时应付婚礼和要钱,他本身就已经陷入独处和无力思考的境地了。
“我的同学里面也有一个当警察的,可能是我潜意识里也在找他,他一到饭店我就看见他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大江在“警察”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还对着戴家泽露出了谄媚的笑,似乎想要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说我一定被骗了,让我赶紧来报警,还说可以你们可以帮我止付。”
所谓“止付”,就是把收受受害人财产的银行卡先行冻结,让这笔钱没法转到别的地方。
戴家泽看着吴大江挤出来的很违和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被诈骗后最重要最紧急的工作就是抢时间止付,但很明显,吴大江已经过了“抢救”的最佳时间。
“你是什么时候给对方转账的?”
“有三十五万是昨天晚上转的,三十万是今天早上,还有三十万是三四个小时之前。”
“我们会给你止付的,”戴家泽不抱希望地说,“但是也希望你能明白,那些骗子很专业,最多半个小时,你的这些钱就能绕地球转三圈,所以你也不要报什么希望。”
吴大江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原本就是因为他的同学告诉他止付的事情,他才到派出所碰碰运气,现在却在派出所领到了一盆浇满全身的冰水。他一言不发,想站起来就走,却被戴家泽伸手拦住了。
“江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却遇到了这种事情……”戴家泽斟酌着措辞,“结婚意味着你不再只对自已负责、意味着你得扛起男女双方两个家庭的责任,你只能勇敢面对,你必须让你的亲戚朋友看不出任何端倪。”
吴大江呆滞的眼球镶嵌在苍白的脸上,听到“结婚”两个字,慢慢恢复了光芒。他点点头,小声说:“对对对,我还去结婚,不到一百万,我很快就能挣回来。”
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二十分了,焦急地问道:“警官,还有多长时间?我最多还有五分钟,反正你们止付也来不及了,等我结完婚明天再来吧。”
戴家泽没有回答吴大江时间方面的事情,却只管问他案件上的事情:“刚开始你说你被骗了一百多万,这里只有九十五万,还有钱呢?”
“就这么多了,”吴大江快速回忆了一下,说,“我太忙了,一直没有算总账,在你们这我才厘清了账目。”
“既然没有其他被骗的情况,”戴家泽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自信的说,“那我也只要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了。按照惯例,戴家泽把吴大江的银行卡账户、对方的几个银行卡账户记录在材料上,就把完成了材料的记录工作。
就在打印机“呜呜呜”地把材料打印出来时,反诈中心外面的走廊上传出了一阵“噔噔噔”“嘟嘟嘟”“啪啦啪啦”的脚步声。就在戴家泽几人纳闷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穿着盛装的两男一女闯了进来。
“大江,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皮鞋发光男人气喘吁吁地问,看来刚才“啪啦啪啦”的脚步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吴大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张了张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女的穿着水绿色的连衣裙,满脸焦急地说:“还问怎么了,婚庆公司要帮你和姐姐拍婚纱照,满大街找不到你人,你怎么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