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洋木刻成婚轿 杯水车薪可骗情
赶尽杀绝不丈夫 惊涛骇浪真英雄
杨威和裴芳从奥斯汀下了车,裴芳对杨威说:“我们去院子里看看,我请了几个客人来。”
杨威好奇地问裴芳:“哪来的客人?”
裴芳说:“东阳的,几位东阳师傅。”
杨威和裴芳走进中药仓库里,几位浙江东阳的木匠在打造一顶花轿,账房先生正在旁边盯着他们,监着他们的工。
杨威问裴芳:“这花轿你坐吗?”
裴芳说:“当然是我坐!”裴芳看着杨威一脸凄凄然的样子就说:“放心吧,不会用你的银子啊,这钱我出。”
一群带着大小包裹准备回家的工人为工钱的事和梁助理争吵了起来,声音很大。原来是工人拿着梁助理给他们的工钱上,有着各个钱庄打了钢戳的银元,他们觉得这银元上面打上了各种印记,写上各种字,不规整,担心这个钱有假,想找梁助理换钱。
梁助理不乐意了,梁助理说:“这钱上,戳的这些大小的印记,都是各个钱庄的标记,这些都是钱庄愿意回收的,印记越深越多,说明钱庄对这钱的认可度越高。你们这帮土包子,真是没有见过真钱啊!”
工人们说:“上次给我们的钱干干净净的,规规整整的,那个银元我们用过,没问题!”
梁助理说:“那个银元,可以在上海用,但出了上海说不定很多地方可能就不认了。看你们都是外地的乡下佬,找了一些各地钱庄认可的钱给你们,这是关照你们,你们还不乐意了?”
杨威连忙陪着笑脸说:“不是钱的问题,为什么要从东阳请木匠来呀?”
裴芳说:“你就是个土包子,浙江东阳的木雕可有名了,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就连北京故宫里面都有东阳木雕呢。你看这多层的浮雕,色泽清淡,保留了原木天然纹理色泽,坐上这样的花轿显得多高雅贵气。”
杨威说:“我真是孤陋寡闻啊,不过这么大顶轿子你坐着它招摇过市,多少人都会知道。”
裴芳说:“你不是明媒正娶嘛,你还怕啥?”杨威寻思了一下,没有吱声。杨威知道自己需要掩盖的事太多了,有时候都搞不清那些事可以解冻,那些事还处于保密期。大凡不阳光就需要遮遮掩掩,人生中夜路走多了,鬼就自然多了。
大楼要竣工了,一些工人要回老家了。双方争吵声引来了陈老伯、鲍伯庆和王虹雯。王虹雯板着脸对梁助理说:“你也别左一个乡下人、右一个乡下人的,你自己不也是个乡下人吗?”梁助理知趣地闪到了一边。
陈老伯举手让争吵的工人安静下来,然后他说:“这些银锭,大家应该都认识,现在很多银锭含量不足,所以官府要求公估局把关,于是各个钱庄对进出的银锭都称重,然后打上戳印。这戳印多说明这个银元被认可度高,到哪里使用都没有问题。”
有一个工人走到陈老伯的面前大声问:“那你说这银锭万一我们花不出去可怎么办?”
陈老伯指了指身后已经竣工的大楼说:“大奥药业这么大的产业,还少了你们这几只银锭啊,拿回来换不就行了吗?”
工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对陈老伯说:“你说得有理,我们先去用,如果能花出去,我们不会回来找麻烦的。”
陈老伯说:“如果有问题回来路费都算我们的,放心吧,这次特意把新的银锭,都换成这些老银锭,就是为了你们回到各地的老家后,能方便地使用这些钱。”说完,大家客客气气地道了别,工人们安心地踏上了返乡的旅途。梁助理暗暗地用手在裤口袋里用劲地掐了自己一把,他骂自己,东家的事与己何干,用得着自己这样据理力争吗?得罪哪一方都是跟自己过不去,都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账房先生又拿了账簿凑到杨威的面前,他的目光还是从镜片的上方直视着杨威说:“老板,你得看看账目了,这个月欠款太多,我们的进货量都受限制了。”
杨威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知道,下个月就好了。”账房先生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杨威又对裴芳说:“你说你那笔捐款,真能来吗?”
裴芳说:“没问题,那个洋人说了,我新婚大喜之日,一定把这笔钱交给我。算是给我的厚礼。”
杨威说:“能不能早点给我啊,我实在有点顶不住了,到处都在花钱。”
裴芳说:“我也没花你钱,说得不好听点,结婚都是在用我的银子。”
杨威说:“好吧,好吧,那就等着结婚那天吧!我倒想问问你,你平常也没钱啊,怎么这段时间大手大脚花得不少?”
裴芳稍微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平常我是不花钱的,这结婚也是人生大事,我把积蓄都花了也心甘啊。”
裴芳说完,杨威突然“啊”的一声一跳老高。
裴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啊?”
杨威指着地上说:“有蟑螂!”
送别了工人们,陈大伯指着大楼对众人说:“这栋大楼终于竣工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鲍伯庆说:“还不知道那套设备拿回来能不能用啊?”
陈大伯说:“机器都是铁做的,大火烧一烧,估计没有大问题。这设备整套的难买,但是找零配件是没有问题的。”
王虹雯说:“他们那边的设备现在装卸得怎么样了?”
梁助理连忙插话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启程了,他们应该会发电报通知我们吧!”
鲍伯庆说:“我们在家里都把各项工作准备好就好了。”
阴暗的灯光下,张叶山反问道:“这么短时间他们又找到了设备,你能确定吗?”
杨威说:“我确定,鲍家大少爷的助理是我的朋友,他还告诉我,拿到这套火烧过的设备,只花了五千鹰洋。”
张叶山说:“我的天啊,没想到啊,我们横刀夺爱,竟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真是笑话。”
杨威说:“这却实是我们没有想到的,等于他们没有花一分钱,就能得到这套设备,所有的费用都是我们帮他出了。”
张叶山说:“不行不行,如果他们顺利开工了,将对我们是致命的打击,而且陈博士这里,你只要结了婚。她马上就会全力以赴支持大奥药业的。”
杨威:“只要我结婚,陈博士肯定是他的人。”
鲍伯伦望着一排排干净锃亮的设备,对王守礼说:“好在有你这些弟兄的帮忙啊,你看以前烧得乌黑的设备,被他们擦拭一下,就像新的似的。本来这些活,我都准备去上海干的,没想到在你这连拆带洗的全都搞定了。”
王守礼笑着说:“拿破仑,你也不想想,你拖回上海,还不是要这些兄弟给你洗吗?横竖他们一趟给你搞干净了不是更省事吗?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工人师傅一听都呵呵地笑了起来,送茶的女孩一边给张静安端着凉茶,手底下一边给张静安口袋里塞进两个茶叶蛋。
张叶山阴沉着脸说:“那你得想个办法,要让这套设备永远到不了上海,否则以后竞争起来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肯定是用船运过来的,就在水路上搞垮他们。”
杨威说:“我可以找找日本浪人,但是又要花一笔大价钱,我现在确实周转不灵了。”
张叶山说:“我知道你手头紧,但是我知道你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变现。”
杨威哭丧着脸说:“我还有什么?”
张叶山说:“你的老祖房留着它干吗?你把它押给日本浪人,事后付款不就行了吗?”
杨威说:“这事能干吗?那是我们家老祖宗留下的。”
张叶山有点不乐意地眼睛看着天花板说:“你只不过是拿那个房产地契,去周转一下嘛,有了钱再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鲍伯伦对张静安说:“还有三天我们就启程了,你给家里发个电报,告诉一下我们的行程,到时好接应。还要问问他们把各位师傅的住房都安排好没有?记得给袁小琳也发一个,告诉她我们回程的大概时间。”
张静安说:“好的,我这就去办。”
梁助理这是第二次到绣春楼来,他边走边看。杨威在绣春楼的一楼大堂里,一看梁助理进来了,老远就伸出了手说:“欢迎!欢迎!”
梁助理有点羞涩地走了上去对杨威说:“让杨会长久等了,我刚才半道上耽误了点事儿。”
杨威说:“没关系,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是朋友了。”
梁助理对杨伟说:“记得第一次认识杨会长,我就是在这里,所以印象深刻。”
杨威有点惊讶地说:“是吗?怎么我没有一点印象啊?”
梁助理连忙对杨伟说:“我是跟鲍家二少爷一块来的,在这还跟梁会长做了一笔生意。”
杨威猛地想了起来,连忙笑着说:“哦,我想起来,想起来了,当时做完生意你就回家了,还依依不舍的。鲍家二少爷只管自个快乐,没把你留下,今天好好让你享受一下绣春楼姑娘的温柔。”
梁助理连忙掏出了电报稿纸说:“你看看,他们还有三天就起程了,这是刚收到的电报。”
杨威瞟了一眼电报后就说:“今天我们不管别的,我们好好消受一下,上楼吧!”绣春楼的老鸨应声扭着腰肢下来接客了。梁助理越来越觉得自己正在迈向成功的边缘,只要自己被需要,那就证明自己有价值,现在要想提高自己的价值,那就希望欧陆药业和大奥药业两方越斗越烈。自己既要跻身于中,又要洞若观火,抓住机会。
杨威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绣春楼的老鸨马上迎了过来,杨威对她说:“那小子醒了没有?”
老鸨连忙回答说:“没呢,还没睡呢,还在折腾。”
杨威笑着说:“好的,账记在我这儿。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把他伺候好了。”
老鸨拥着杨威说:“放心吧,都是哥们儿。”
杨威开着奥斯汀到了一家日本人开的典当行门口,他把车停了下来。一个守门的日本浪人恶狠狠地走了过来,对杨威说:“这里不能停车!”
杨威下车关门锁车,没有理睬日本浪人。日本浪人逼近了杨威,杨威一转身,把日本浪人推开,然后走进了典当行。
梁助理走出了包厢,老鸨迎了上来,梁助理问道:“杨会长呢?”
老鲍说:“他有点事先走了。”
梁助理一时有些失望,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老鸨从身后拿出一个钱袋子,对梁助理说:“这是杨会长留给你的,”梁助理眼睛一亮,一把夺过了钱袋子,看见里面都是鹰洋,脸色顿时开朗起来。
梁助理从钱袋子里拿出了一块鹰洋,然后转身离去,他把钱往后一丢,钱掉在地上。梁助理傲慢地笑着说:“哈!哈!这是赏给你的。”
老鸨气呼呼地弯腰捡钱,然后,她直起腰身对着梁助理的背影,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呸!”
穿着和服的日本人把杨威迎上了榻榻米,然后泡上浓茶,日本人对杨威说:“今天不知道是哪阵风把杨会长刮到我们这来了?”
杨威说:“托督军的福,无事不登三宝殿,鄙人每次有难的时候,都是找你们帮忙的。”
穿着和服的日本人说:“是的,承蒙督军信任我们,杨会长看得起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今后还要请杨会长多多关照。”
然后杨威把一个牛皮信封从包里拿出来,推给日本人,他说:“我要你们在海路上,把这艘船上的货和人都丢进海里,不能让它们到达上海。这里有这艘船的准确信息。”
日本人笑着说:“这个没问题,但是,这一次的风险可能更大些,希望杨会长能多给一些犒赏。”
杨会长说:“再多我也没有了,你看看,这是我的合同还有房契和地契,我都拿出来抵押给你们,事成之后我一次付款。”
日本人展开了杨威递上来的房契和地契,他笑着对杨威说:“真还是杨会长的房子啊!既然杨会长有困难,我们也不讨价还价了。”说完,日本人就把房契和地契收进了和服里面。
杨威说:“这是我们家的祖传宝贝,你可能还得给我开个收条吧?”
日本人笑着说:“那当然,这没有问题。”日本人从茶桌下拿出了笔墨,开始给杨威写着收条。日本人写好后,双手捧着收条递给了杨威,然后说:“那这收条就是凭证了,下次你来取房契的时候,我只认收条不认人,一定请你收好。“
杨威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说:“确实房产地契,都不是小事,都要慎重。”说完杨威就把收条仔细地收进了手中的提包,然后告辞了。杨威又想起了张会长那句“杀人于无声”来,他想这次要让鲍伯伦和他的设备消失得悄无声息。
杨威的奥斯汀停在西药洋行门口,他坐在车里等着陈一欣下班,准备送陈一欣回家。
大奥药业的店面里,梁助理正坐在里面值班,
杨威和梁助理,隔着车窗无言地打了个招呼。
一会儿陈一欣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轿车的门旁,杨威连忙下车开门,把陈一欣迎进了车里。
陈一欣一上车,就拿出来一个药瓶子递到杨威面前说:“你看,配方我已经做出来了。”
杨威兴奋地接过了瓶子:“真的啊,太好了!”
陈一欣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页文字,她说:“这是配方的详细说明,给你。高兴吗?”
杨威连声说道:“高兴,高兴,太感谢你啦!今天晚餐,我要好好犒劳你,我们吃什么呢?去查理饭店吧!”说完,杨威把药瓶和配方文件,如获至宝地放进了手提包里。
杨威在商场拿着几包给陈一欣的礼品,在前台准备付款。当他打开钱包一看,才发现自己的钱带少了,他尴尬地对售货伙计说:“很抱歉!我带的钱不够,我少要几件吧!你帮我重新算算。”第二次再付款,伙计说:“你的钱还是不够。”
杨威尴尬地把手上的礼品又减了两件,这才得以脱身。
刚迈出商场的门口,一个钱包躺在杨威的脚下。杨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骗子走了过来说:“老板,这不是你的皮夹子吧?”说完那个骗子弯腰迅速捡起了那个钱包,骗子翻着钱包,把杨威拖到了墙角,然后悄声说:“见者有份,这是我俩看到的,我俩平分了吧。”
杨威顿时明白了对方是个骗子,他心想,反正我身上没钱了,看你怎么骗我?他一脸的不屑。骗子从皮包里拿出了两根金光闪闪的金项链,又拿出了一张收款收据,骗子边看边说:“这还是老凤祥的金器啊,两条项链,总价一千五百圆。”骗子对杨威说:“要货的得拿七百五十块给对方,你看行不行?”
杨威轻松地说:“可我身上没钱啦!”
骗子说:“没关系,我有钱,我给你啊!”
杨威心想:今天真是邪了,有人给我送钱,我正好缺钱,为啥不要啊?他说:“那好啊,你真给假给呀?”
骗子说:“哪能假,肯定真的啊,走!到我家拿钱去。”
杨威说:“你不会把我骗到偏僻地方,打劫我吧?”
骗子说:“你这牛高马大的,我能打得过你吗?想要钱的就跟我走。”他头也不回就往前走去了。杨威想了想,便跑过去把手上提的礼品丢给了车里的陈一欣,然后他对陈一欣说:“你稍等一下!”就跑步去追那个骗子了。
他嘴里还喊道:“你等我一下,你别拿着皮夹子走啊!”
骗子前面走得越来越快,杨威跟在后面对骗子喊:“还有多远?你走那么快,是不是想把我甩啦?”
骗子说:“是的,我真巴不得你跟不上我,我想吃独食了,你快点吧,没多远了。”
真没走多远,他们就走到一栋楼前,骗子准备顺着一个铁楼梯往上爬。他回过头来对杨威说:“到我家了,你就别上去了,你在这等。”说完,骗子拿着钱包,哼着小调就往楼梯上爬。
杨威在下面说话了,他说:“你拿着皮夹子,万一不下来了,我怎么找你啊?这么大一栋楼。”
骗子回头一笑,对杨威说:“你还真聪明啊。”然后他走了下来,他把皮夹子扔给了杨伟,然后反身上去了。但是他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他回过头来对杨威说:“这也不对啊,如果你跑了,我到哪去找你啊?”说完,他又跑了下来,从杨威的手上,一把抢过了杨威的提包,然后转身上楼,他说:“你等着,我就下来。”
杨威的皮包里都是重要的文件,杨威觉得被他这样提走了有些不妥。他刚想出声,就在这时,三楼的一个窗户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骗子喊着:“你怎么没给我带吃的啊?”
骗子对着楼上那个女人说:“我这不是忙着吗?等会我再下去给你买。”杨威见状,想说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了。
那骗子上去了半天没下来。杨威觉得有点可疑,于是他也走上了楼梯,楼梯上拐了一个弯,发现楼后还有一个下楼的楼梯。杨威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顺着上楼的楼梯爬了上去,到了三楼一看,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是一间什么都没有的废弃的空房子。杨威知道今天碰上江湖高手了。
陈一欣在车里已经等得内心焦急,她看到杨威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车上。杨威鼻子里喘着粗气,望着陈一欣半天没说话。陈一欣说:“你的皮夹子好像被他捡到了?你追到他没有啊?”
杨威摇着头说:“没有,我的提包也被他抢走了。”
陈一欣说:“开始不是就拿着你的皮夹子吗?怎么你手提包也被他抢走了?”
杨威摇着头说:“都被他拿走了,没办法,饭也吃不成了。”
陈一欣说:“饭倒是可以吃,我这还有钱嘛。那些配方也没关系,明天我再给你弄好,算了吧,别想了,我们吃饭去。”
杨威哭丧着脸说:“我的包里还有更重要的文件,我的地契我的房产,还有很多东西都在包里面,真是惨了。”
杨威垂头丧气地开着车回到自己的家,他刚熄车灯,裴芳就闪了出来,裴芳把杨威从车子里拖了出来。她看着杨威说:“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怎么今天去了跑马场吗?”
杨威说:“你有所不知,今天我被人家偷了个精光,什么都没了。”
裴芳笑着说:“本来你什么也没有了,来吧,先看看我的花轿。”裴芳拖着老大不情愿的杨威走进了仓库,一顶漂亮的花轿呈现在杨威的面前。轿身是用黄杨木雕刻而成,上面热闹吉祥的图案依次是麒麟送子、太白醉书、天官赐福、贵妃醉酒四折戏剧故事。这个轿子的特别之处在于在轿顶上缀满了用东阳木雕技艺雕刻的童男童女。
裴芳说:“你看看,上面的童男童女有多少?猜一猜。”
杨威哪有心思去猜,他说:“我猜不出来。”
“可以瞎猜啊!告诉你吧,一百个童男童女,六个东阳木匠花了十几天时间才做出来的,漂亮吧?”
杨威怔怔地点点头说:“漂亮,漂亮!”
裴芳问:“满意吧?”
“满意,满意!”裴芳在心里想好在让欧小爸在杨威的保险柜里捞了一把扎实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要不哪来的钱结婚啊。
鲍伯伦、张静安、王守礼还有多位工人,在妈祖庙前烧香祈福,保佑航船的一路平安,祈福的仪式,庄严肃穆,大家一丝不苟地行礼。
烧完香,工人师傅拿着妈祖庙取来的火种点燃火把,然后开始在即将起航的船弦边奔跑,祈求天后的保佑。鲍伯伦对王守礼说:“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应,我们很顺利地把设备都整理好了,也欢迎你早日去上海做客。”大家说着告别的话。
在大家一片的祝福声中,木船缓缓扬帆起航,鲍伯伦对站在码头上相送的王守礼摇手告别。鲍伯伦猛然发现了站在码头上的还有那位送茶女,以及其他几位工人的家眷。于是他回过头来,问站在身旁的张静安说:“为什么这些家属没有上船啊?”
张静安回答说:“别提了,他们当地的风俗说女人不能上船远行,女人上船不吉利,都什么鬼话,他们只好从陆路过来了。”
鲍伯伦回过头来对张静安笑了笑说:“哎,分开几天别着急呀,急什么?”
张静安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鲍伯伦站在船老大的身旁,他对船老大说:“老大,今天我们船顺风顺水,走得很快啊!”
船老大说:“拿破仑,借你吉言,今天台湾海峡我们正好顺风,这一下子可以开去几百海里啊!但是出了台湾海峡,就很难说了,不过没关系,也就晚几天呗,多大点事!”
鲍伯伦说:“是啊,船老大别着急,我们不赶时间,反正已经在路上了。”鲍伯伦拿了一瓶酒,递给船老大说:“这是我们上海的老酒,带到广州没喝完,就送给你了。”
船老大一见酒,眼睛放光,高兴地说:“哎呀,还是拿破仑了解我,我就好这一口啊!”
货船穿行在航线上,风鼓着帆,开得飞快。鲍伯伦和张静安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张静安对鲍伯伦说:“等回到上海,老板,你要放我几天长假,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鲍伯伦笑着说:“你不是想休息,你是想带着那个女孩逛逛上海城吧!”
张静安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对鲍伯伦说:“老板,我真没办法,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正在这时,站在帆船上嘹望的一位船工大声喊着:“前面有人要换淡水。”鲍伯伦和张静安都爬了起来,他们站在船舷边,看见前面有艘小一点的渔船,有人在摇着手中的水桶示意,要靠上来。
张静安对在解缆绳的船工说:“难道非得停下来吗?这不是耽误时间吗?”鲍伯伦这时走进了驾驶舱。
那位船工对张静安说:“这是规矩,人家船上没有淡水了,要跟我们用鱼换,大家都必须停船的。”两艘船的缆绳抛来抛去,船帮子就靠在一块了,对方船上的渔民,抬过来刚打上来的鲜鱼。这边船上的船工,抬了几桶水又换了回去。
鲍伯伦站在船老大的旁边,观察着甲板上的渔民,只听见船老大说:“糟了,这些人不是捕鱼的。”
鲍伯伦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渔民?”
船老大说:“他们脚板细细白白的,脚趾头靠得那么紧,一看就是在陆地上穿鞋的人。渔民常年赤脚,脚底为了抓牢船板,所以脚趾头分得很开,皮肤也是很粗糙的,没有这样细皮嫩肉的。”
鲍伯伦问:“他们是来打劫的吗?”
船老大说:“先别急,我们有家伙,看他们多少人,你先去通知一下你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鲍伯伦已经通知了自己的工人和船工以防不测,只见对方的一个渔民一边抬着水,一边在问这边的船工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边船工回答说:“广州。”
只听见那个渔民对着自己船上的人喊了一声:“这艘船是从广州来的!”那条船呼啦啦的一下跳下了几十个拿着刀和火枪的日本浪人来。
鲍伯伦一看对方早有准备,连忙用手势制止着自己的人,叫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受到伤害。只见日本浪人中一个为首的在大喊着:“快搜船舱,看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日本浪人在船舱里搜索起来,没多久,他们翻开了油布盖着的机器,于是大叫起来:“找到了,就是这条船!”日本浪人面部狰狞地把船上的船工和工人都赶进了船舱。他们用刀和火枪守在船舱口,不让他们出来。一会儿张静安和一个船工被日本浪人押出了船舱,帮日本浪人去抬东西。很久以后,张静安和船工才又被押回了船舱。
鲍伯伦问张静安:“他们让你们干什么去了?”
张静安说:“让我们把船上吃的、用的东西全部抬到他们的船上去了。”
鲍伯伦说:“这些日本人看样子要对我们斩尽杀绝,他是冲着我们机器来的。”
张静安说:“是谁在害我们?为什么?”
鲍伯伦说:“现在不谈这个,我们的关键问题是第一,怎么求生?第二,怎么把我们的设备保护下来?让我想想。”说完鲍伯伦一声不响地闭着眼睛,坐在船舱里冥思苦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静安就催着鲍伯伦说:“大少爷,你想好了没有啊?快一点,说不定没时间了。”
鲍伯伦睁开眼睛说:“首先我们得把船夺回来,把他们赶回到他们的渔船上去,你刚才注意了没有?我们这艘船上,上面还有多少日本人?”
张静安说:“不多,有十来个人,大部分的日本人回到他们船上,在喝酒。”
鲍伯伦掀开衣服,在绑在身上的钞票里拿出了一沓英镑来,对张静安说:“你想办法到甲板上去,把这一沓钞票扔在甲板上,然后我们船舱里的人,抄上家伙一块冲出去,把他们夹板上的人,赶下海去。”
船老大在一旁插话说:“我负责安排人把缆绳砍断,日本浪人就跳不过来了。”
鲍伯伦说:“好的,我们就开始行动。”
船舱的门缝里,张静安塞出了一张英镑,他在请求看门的日本浪人说:“我们船长拉肚子,我要去船长室给他拿药,否则的话,我们都会被传染的,你行行好,帮个忙吧?”
日本浪人收了张静安的那张英镑,把船舱门打开了。张静安爬出了船舱,日本人又把船舱的门挂上,然后押着张静安走向驾驶舱。张静安走到驾驶舱的门口,从怀里悄悄地拿出了那一沓英镑,然后往甲板上一扔,甲板上的日本浪人,全部乱了起来,纷纷放下武器去抢地上的钞票。张静安连忙跑回船舱门口,打开了船舱门。船舱里的船工和工人们拿着铁棒和榔头涌了出来,和船上的日本浪人打成一团。两位船工这时拿着斧头,跑到船舷旁把缆绳几斧头砍断了。两艘船被大浪颠簸着,顿时就拉开了距离,甲板上的日本浪人,人少势弱,打不过广州的船工和鲍伯伦的工人,被纷纷赶下大海。
渔船上的日本浪人跳不过来,只好对着货船乱放着火枪。船老大连忙跑进了驾驶舱,对他的船工喊着:“把所有的帆都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