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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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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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风从海上来
作者:
梁奕
本章字数:
18180
更新时间:
2024-11-21

第四十七章

珠联璧合玉两半人间悲喜十八载

父女相认泪滂沱拍卖会上无珍品

肝肠寸断成正果最悔还是始差错

终进家门好为难天关踏破终不悔

前道台大人在一旁议论着说:“那块玉璧绝对是一件稀世之宝,孤儿院怎么还有这样名贵的东西啊!”

小红对梁助理的说:“你看她那件旗袍,哪里是孤儿院的人买得起的?那件旗袍应该是非常名贵的。”

梁助理说:“可能都是借来的,以前从没见她穿过。”这时拍卖开始了,“举牌!举牌!”梁助理对小红喊着,价格很快上涨到五百块。

此时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一千元,梁助理对小红说:“举牌的手不要放下来,你就一直举着。”这时有记者开始对着这边席上的小红拍照了,小红害怕地把牌子收了起来。

梁助理对小红说道:“不用害怕,在座的每个人的出身不一定都比你高贵,上海滩只承认成功者,把牌子举起来!”他抓着小红的手,一直把小红的手和牌子一起抓举着不放。

欧慧君端着一号拍卖品在台上来回地走动着,台下观众有人在议论着她身上的旗袍和玉璧,这让她感到非常地自信,她觉得这是妈妈带给她的力量,虽然她是第一次走上台,但是她沉着,从容,步履富有节奏。

裴芳激动的声音:“我们台下有一位美丽的贵宾,她手里的竞买牌不管喊到什么价,她一直不放弃,看样子是志在必得。我们感谢这位贵宾,感谢你对孤儿院无私的奉献。”

陈一欣有点焦急地对低着头的鲍伯伦说:“记者都在对我们照相,我们也把牌举起来吧?”鲍伯伦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右手的牌子举了起来。

这时他依稀看见了台上那个似曾见过的身影,再定神细看,欧慧君身上旗袍就是刚才在走廊里从自己眼皮下消失的那件。他把手上的牌子缩了回来,他擦了擦眼睛,然后他死死地盯着欧慧君脖子上的那半块玉璧。陈一欣在一边着急地叫着:“记者在照相,快举起牌子来!”

鲍伯伦全然不顾地对陈一欣说:“你看她脖子上那块玉,是一块玉璧吧?”

陈一欣说:“卖的不是玉璧,卖的是她手上的工艺品。”

鲍伯伦说:“那块玉璧是我们家的。”陈一欣惊讶地看着鲍伯伦,她觉得鲍伯伦有点失态。鲍伯伦说:“跟我来!”他竟径自走出了嘉宾席,往后台走去,陈一欣只能跟上鲍伯伦的步伐,她不知道鲍伯伦要干什么。

身后是梁助理疯狂地叫声:“我要定了,不管多少钱!”

裴芳激情的声音,她也在呼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谢谢出价最高的贵宾。”

鲍伯伦一直走向后台,陈一欣在轻声抱怨说:“那块玉璧就算是你的,也可以会后来问的。大家都在竞买,你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却逃离了。”鲍伯伦面色凝重,默不作声,一直走到了后台。他们在后台看得见欧慧君在台上走动的侧影,随着一声惊喜的尖叫声:“三千五百元成交!感谢这位台上一直举着高举着手牌的女士,谢谢你给出了今天第一号拍卖品的最高价格。”鲍伯伦此时站在舞台一侧,心里整个就是翻江倒海,他在寻思,为什么这块玉璧在欧慧君的脖子上出现了,她是从哪里得到的,认识她这么久从来就没看见她戴过,难道是为了上台才借来这么一块宝贝装扮门面的吗?但是她身上的旗袍又从哪里借来的,难道也是借的吗?那她的身材,她的举止这可借不来啊。但是认识她这么久,却为什么从来没有跟她交流过她的家事。难道她就是袁小琳的女儿吗?不是说袁小琳怀的是儿子吗?那医生也可以搞错的啊,是不是庸医误导了自己十八年啊?

欧慧君把一号拍卖品直接送上了嘉宾席,递给了梁助理,她走上去对梁助理说:“谢谢你,你今天给我们长了脸,非常感谢!”欧慧君接着迅速离开了台前。

一走下后台,她就看见了鲍伯伦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她胸前那块玉璧,她下意识地用手捧起玉璧,扑闪着大眼睛对鲍伯伦说:“董事长,你认识它?”

鲍伯伦已经是热泪盈眶了,他情绪激动、声音颤抖地问:“这块玉璧是谁的?”

欧慧君说:“这块玉璧是我的,我妈留给我的。”

鲍伯伦又问:“那……你身上的旗袍呢?”

欧慧君说:“是我妈的。”

鲍伯伦的喉咙哽住了,他的嘴唇抖动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台上裴芳的声音传了过来:“请礼仪小姐上台展示我们的2号拍卖品。”

欧慧君跟鲍伯伦的对话被打断了,她看到鲍伯伦的表情,知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了,她也是心潮澎湃,万分激动。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她对鲍伯伦说:“对不起,我先上台了,我现在得上去了。”

欧慧君端着2号拍卖品,她尽力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感,走上了拍卖台。

欧慧君显然内心已方寸大乱,她有些六神无主地端着拍卖品,径直地走到台上,开始展示产品。此刻她的脑海里重复出现的是鲍伯伦热泪盈眶的眼睛,她慢慢地从极度兴奋中醒悟过来,她想到自己可能找到了父亲,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为什么爸爸抛弃了她?竟逼着她跳了江,泪水从她的眼角里开始漫了出来,她的步履已经跟拍卖台上的音乐脱节,她的思绪游离在拍卖会之外了。

裴芳还在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拍卖品,台下已经开始举起牌子,对产品进行拍卖,价格又一次快速飞涨,很快就蹿上了两千。

梁助理疯狂地让小红把牌子一直举在空中,他不放手,他志在必得,二号拍卖品再一次被梁助理买到了,他抱着小红骄傲地面对着照相机的闪光灯。

此时坐在台下的袁小琳也在注视着欧惠君的旗袍和她胸前那块玉璧,她只觉得眼熟,但她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如果鲍伯伦没有告诉过她,她甚至还没有回忆起自己曾经有个孩子。

而一旁的黄啸林却发现台上的欧惠君就是袁小琳年轻时的翻版。黄啸林说:“那个女孩很像你年轻的时候。”

袁小琳开心地说:“是吗?”

此时鲍伯伦和陈一欣的目光和思绪完全落在了台上正在展示拍卖品的欧慧君的身上,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竞价声,他俩好像毫无察觉。鲍伯伦双眼充满泪水,陈一欣在耳边问鲍伯伦:“你难道以前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吗?”

鲍伯伦说:“那个该死的庸医,他说是个男孩,我一直就认为我们怀了一个男孩,从没想过是个闺女。”

主持台上的裴芳也发现了欧慧君走台已经毫无章法,她看见欧慧君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脸上竭力维持的笑容已经僵硬了。裴芳没有时间去考虑在欧慧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把拍卖的流程维持下去,但她的余光会时不时地扫视到欧慧君的身上,她努力地想提示欧慧君,让她振作起来。但是现场热闹的气氛、不断被抬高的竞价声并没有令欧慧君清醒,她就像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脱离了当下。

拍卖品交割完了,欧慧君又冲回了后台。她回到后台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胸前的的半块玉璧取了下来递给鲍伯伦,她对鲍伯伦说:“董事长,你看看,不会认错吧?”

鲍伯伦并没有低头去看那块玉璧,他只是把玉璧接过来攥在手里,闭着眼轻轻地摩挲着。没错,熟悉的纹路,熟悉的质感,他还记得当初把这半块玉璧递到袁小琳手心里的情形。为了等待这个玉璧的回归,他已经花了十八年时间。这十八年来,他在心里反复雕刻着对这块玉璧的回忆,加深着对这块玉璧纹路的磨砺。常人只能在这块玉璧上看到淡淡的纹理,但是对于鲍伯伦来说那是时光留下的沟壑,宽阔而且清晰。他心里非常地清楚,他对此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他面对着欧慧君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轻轻地摇着头,把自己挂在胸前的另外半块玉璧掏了出来,然后颤抖着双手,把两半玉璧对合上了!鲍伯伦的眼泪冲破了眼眶的束缚,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欧慧君惊喜地看见了鲍伯伦手上完美的珠联璧合,合得没有丝毫缝隙,合得没有半点异响,合得那么圆润。

陈一欣在一旁轻抚着欧慧君的背,问道:“那你是怎么到孤儿院的?”

这时,主持人裴芳在台上催促,拍卖品又得上台了。欧慧君轻声抽泣着说:“对不起,等会我再跟你解释。“欧慧君抹了一把眼泪,又拿了一件拍卖品,仓皇地走上了舞台。

欧慧君端着拍卖品登上舞台,裴芳已经发现欧慧君完全乱套了,因为她这次竟拿错了拍卖品。裴芳直言提醒着欧慧君,她说:“今天我们拍卖的气氛非常地热烈,我们的礼仪小姐忙中出错,把拍卖品拿错了,麻烦欧小姐再换一个拍卖品上台。”裴芳提醒了两次,欧慧君才发现是自己出错了,她急忙返身下台去调换拍卖品。

裴芳非常担心地看着欧慧君,因为欧慧君一直泪水汪汪的,裴芳很想了解后台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时候她要控制全场,她只能把主持工作进行到底。她不无担忧地看着欧慧君。在介绍拍卖品时,欧慧君本来是应该在拍卖台上左右来回地走动,她的身体应该是正面对着观众的,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她时不时转过身去背对着观众,用手快速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裴芳知道这时拍卖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台下的观众已经注意到欧慧君在台上的表现失控了。

裴芳只能坦白地跟台下的观众解释说:“今天我们的礼仪小姐大概是出了一点状况,请允许我们休息两分钟。”说完裴芳就楼着欧慧君走进了后台。

裴芳走进后台,第一眼就看见了同样满脸泪痕的鲍伯伦,她也看见了鲍伯伦手中那两个半块玉璧,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陈一欣连忙走上前来告诉裴芳:“不好意思,今天他们俩是父女相认,刚刚才发现的。”

裴芳大叫一声:“真的啊!”然后她自己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掩面而泣。后台里的鲍伯伦、陈一欣、欧慧君、裴芳四人又哭成了一团。

台下拍卖会的来宾这时也听到了后台传来的哭声,大家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议论纷纷。站在一旁本来是抄着手做保镖的欧小爸连忙绕到走廊里,飞快地跑上后台。

欧小爸跑上舞台,看见大家在相拥而泣,他也看见了鲍伯伦手上的玉璧。欧慧君用手指了指欧小爸,她对鲍伯伦和陈一欣说:“他是我的小爸,是他把我送到孤儿院来的。”

欧小爸顿时明白了,他异常激动地说:“这块玉璧,我戴着它无数次地在慈善拍卖会上登台亮相,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让欧慧君找到家,今天终于如愿了。慧君,你应该高兴才是!”

台下,两分钟过去了,参加竞买的贵宾发现台上一直空无一人,后台却传来很大的嘈杂声,三位租界工部局的董事纷纷在问密特尔迈耶主任:“出了什么事了?”张叶山察觉到现场失控了,他连忙起身直接登上舞台,走向了后台。

张叶山走到后台,看见几位情绪激动,他吼了一嗓子:“舞台上没人了,嘉宾都议论纷纷,你们这是在干啥?”

裴芳擦干脸上的泪水,重新登上了主持台,她说:“让大家感到意外了,不好意思。但是刚才就在拍卖现场,我们孤儿院又有一位孤儿找到了家人!在孤儿院我见惯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每一次家人重逢都让我倍受感动。今天这场亲人相认,是我们等待了十八年的结果,是我们孤儿院分离时间最长的一次团聚!”台下鸦雀无声,人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裴芳宣布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她举起手中的那块玉璧:“这块半边的玉璧,参加过拍卖会的老买家应该会有一点印象。每次慈善拍卖会,我们的礼仪先生都会戴着它登上慈善拍卖台,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它昔日的主人看见,因为只有孩子的家人才认识这块玉璧。苍天不负有心人,现在让我请出这块玉璧的两位主人:父亲和女儿!”

鲍伯伦和欧慧君两人含着泪挽着手登上了舞台,台下响起一阵惊呼。裴芳说:“他们俩现在非常地激动,也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们此刻内心最感谢的是这场慈善拍卖会,是我们台下众多的爱心人士成全了这场拍卖会,提供了他们父女相认的机会,他们内心里充满了对大家的感谢!”欧慧君和鲍伯伦两人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袁小琳被台上瞬间发生的场景搞蒙了,她开始激动得不能自己。黄啸林对她说:“那是你的女儿。上去吧!”黄啸林搀扶着激动不已的袁小琳也走上了舞台。

看着袁小琳走上台来,鲍伯伦对欧惠君说:“这就是你的妈妈!”袁小琳和欧惠君抱到了一起幸福地哭泣起来。欧惠君觉得这是老天安排好的,自己一直想要的,都在这一天同时还给了自己。

鲍伯伦靠近裴芳说了几句话,裴芳又在话筒里传达着鲍伯伦的诉求。她说:“刚才大奥药业鲍伯伦董事长跟我说,他感谢孤儿院收养了他的女儿,而且把他女儿抚养成人。他刚才决定,给孤儿院捐款三万元,以表达他对孤儿院的感谢之情。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们父女的相认,也感谢各位慈善人士的爱心!”

黄啸林靠近裴芳也说了几句话,裴芳又在话筒里传达着黄啸林的诉求。她说:“刚才欧惠君的后父,著名的慈善家黄啸林先生跟我说,他感谢孤儿院收养了他妻子的女儿,而且把 她抚养成人。他刚才决定,给孤儿院捐款五万元,以表达他对孤儿院的感谢之情。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慈善人士黄啸林先生的爱心!”

现场所有的记者把照相机都对准了舞台上的鲍伯伦袁小琳和欧惠君,他们成了这个舞台的中心,成了这个晚会的焦点。

嘉宾席上,梁助理愤愤地对小红说:“今天这风头又被大少爷抢了,多好的一次机会,只要有大少爷在,我就永无出头之日,我们走吧!”

张叶山对身旁的杨威说:“现在我知道欧慧君为什么你花那么多功夫也吸引不了她的原因,这个女孩是怎么也不会离开拿破仑的,血浓于水啊!”杨威只是在想,自己不但左右不了欧司令的去留,甚至也左右不了裴芳自己老婆的意见。孤儿院今晚拿到的善款是历史上最多的一次,但是却不能塞进自己的腰包了。悲哀啊!

欧小爸在跟鲍伯伦和袁小琳在交谈:“实际上从年龄上还是能判断出我俩的关系,那年我才十四岁。”

袁小琳问:“那这块玉璧你是从哪捡来的?”

欧小爸说:“你不记得了,是你把她一块给我的,在黄浦江的一个涵洞里。你把这块玉璧和她都交给我了,然后返身跳到江里,我当时离你还有点距离,没拖得住你。”

袁小琳悲伤地闭上眼睛,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里滚了出来。她痛苦地追问:“那天是不是一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

欧小爸说:“正是,我被淋得透湿,跑到涵洞去躲雨,才碰上你们母女俩的。”

鲍伯伦痛苦地说道:“她经受了那场刺激,她已经失去了记忆,后来也是在一个暴雨天气里她才恢复了部分记忆。那年她也是欧慧君现在这个年纪十八岁,我二十岁。孩子还在肚子里,我找了个医生把脉,这庸医完全弄错了,告诉我们怀的是男孩,于是我们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鲍震云。虽然我见到欧慧君的时候,觉得她的背影非常像袁小琳,但是我一直觉得我的孩子应该是个男孩,再加上她说她有父亲,所以我就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了。”

正说着,欧慧君下台来拿拍卖品了,欧慧君走过来抱着袁小琳对鲍伯伦说:“董事长,这次我又可以回去上班了吧?”

欧小爸插话说:“欧慧君,你应该喊爸爸。”欧慧君有点不习惯,半天张不开口。

鲍伯伦含着泪花笑着对欧慧君说:“就喊董事长吧!你已经习惯了,随便你怎么喊都行。明天你就可以上班了,现在谁也不能够让你休假了。”欧慧君忘情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鲍伯伦,生怕她一松手,又会失去父亲似的。

拍卖会结束后,鲍伯伦怀里揣着那半块玉璧,他开着车正往家里赶去。陈一欣搂着欧慧君坐在后排,鲍伯伦还不能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眼里的泪水一阵又一阵涌上来。

车停在鲍家的院子里,鲍伯伦说:“你们先在车里坐一会,我去给他们通报一声。”说完鲍伯伦就先下车进了家门。陈一欣和欧慧君也从车上下来,旗杆上的大奥药业的公司旗帜被风刮得哗哗地响。

陈一欣怜爱地问欧慧君:“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欧慧君笑着说:“我够幸运的了,我的那些弟弟妹妹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家,今晚又是他们最悲伤的晚上。”一想起孤儿院的朋友们,欧慧君脸上又浮起一丝忧虑。

陈一欣有点纳闷:“他们今天应该都替你高兴才对,他们在现场目睹了你们父女相认啊。”

欧慧君不无伤感地说:“他们是会为我感到高兴,相比之下也会为自己的无家可归更加伤心。我经历过,再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场景了。”

陈一欣说:“你年纪不大,却能悲天悯人。”

当鲍伯伦冲进家里时,家里人大都进房睡觉了,鲍伯伦大喊道:“今天有大喜事,大家快起来,快起来!欢迎我女儿回家!”

只听得各个房间乒乒乓乓的开门声和咚咚咚咚急促跑下楼的脚步声,大家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迅速来到客厅里。王虹雯穿着睡衣也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见了鲍伯伦手中高举的两个半块玉璧,王虹雯惊愕地接过玉璧端详:“这是我们家的祖传宝贝,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鲍伯伦喜气洋洋地说:“在今晚慈善拍卖会,我女儿的脖子上。”

王虹雯诧异地问:“你女儿?是谁啊?”

鲍伯伦说:“咱们的老熟人,欧慧君!”

鲍伯庆瞪大了眼睛:“这么巧,以前这么久你怎么没有发现?”

鲍伯伦说:“我一直觉得她背影像极了袁小琳,但是袁小琳怀着她时,我找人把过脉,说是个男孩,我就下意识认定是男孩。再加上第一次见到欧慧君时,她说她有父亲,没想到她那个养父只比她大十四岁,而且就是我大师兄的孩子欧阳勇!欧阳勇三次潜入我们家,不是图财,而是为了寻找这块玉璧的,他是拍卖会的礼仪先生,把玉璧无意中掉在我跟伯庆在拍卖会上买回来的那药箱里了。”

鲍伯庆狐疑地问:“他跟欧慧君又是怎么认识的?袁小琳呢?”

鲍伯伦说:“她的养父是孤儿院的,就是在那个起大火爸爸去世的晚上,他在黄浦江的涵洞里躲雨,袁小琳把刚生下来的孩子托付给了他,留下了这块玉璧和裹着孩子身上的旗袍就跳江寻了短见。她在江里漂了一天被黄啸林搭救,但是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说到这里,鲍伯伦已是泣不成声了。

王虹雯捶胸顿足地哭喊着说:“苍天啊!真是折杀我了。”

鲍伯庆媳妇问:“欧小姐现在在哪里?”

鲍伯伦说:“就在院子里。”一家人哭哭叫叫地跑了出去。

旗杆下,王虹雯踉踉跄跄地冲到迎上前来的欧慧君的面前,她一把抱住了欧慧君,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孩子,是我害了你们母女俩,我是罪人啊!”

欧慧君在王虹雯的怀里含着热泪说:“奶奶!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什么,都过去了。”

王虹雯悲伤地说:“虽然我当时是反对你爸你妈相好的,但是这根旗杆和这个荷花鱼缸可以作证,我们一直让它俩在这立着,就是怕你们找不到家啊!那个晚上什么都烧没了,都烧没了!你爷爷也没了啊!只有这根旗杆和这个荷花鱼缸没被大火烧着,你爸一直相信你们活着,怕你们找回来。我们哪儿都不敢去啊,硬是在这废墟上坚守下来了,就是想等着你们回家啊!那怕是整个院子重建,我们这根旗杆和这口鱼缸也没有挪过地方啊。”

王虹雯的哭诉,引来的是大家的一片哭声,旗杆上的大旗被劲风有力地撕扯着,拍打着天空,“蓬蓬”作响,响亮地回应着这场撕心裂肺激情澎湃的悲壮。

鲍伯伦在劝说着王虹雯说:“妈!你让我来给她铺床吧。”

王虹雯一边给欧慧君铺着床一边说:“不行不行,必须是奶奶来铺床,以后欧慧君就住这间房了。”

鲍明芳说:“这下好了,奶奶可有得偏心了,我的悲惨生活从此开始了。”

王虹雯说:“瞎说,前面十多年疼你还不够啊?姐姐回家了,以后什么都要让着姐姐些,别跟姐姐争风吃醋的。她妈还想让她住到黄府去,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子。我们可不能亏待了她,她要是跟她妈去告我们一状,我们可就吃不消了。”

王虹雯一不小心说到了鲍明芳的痛点,鲍明芳嘟起嘴说道:“谁争风吃醋了?”

鲍伯伦连忙说:“奶奶说错了,不是争风吃醋,是争强好胜。”

鲍明芳还是不满地说:“大伯说得也不对。”

客厅里大伙都在议论着欧慧君认祖归宗的事。鲍伯庆说:“这事真有缘份啊,从欧慧君第一次来应聘,出出进进好几回了,换个别的人早就看不到影子了,她就硬是走不了,只是这个门四进三出,有点难进啊。”

鲍伯庆媳妇说:“三进三出只能说明这条路走得艰辛,在外面十八年啊,但毕竟是鲍家的血脉,肯定上天早就安排好了,这个家是非回不可的。”

张静安神乎其神地说:“这个欧小姐第一次来上班,一进门她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似的,这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在暗示着她。”

陈一欣说:“欧小姐在孤儿院长大,也没读过什么正规学堂,但是她做市场销售确是无师自通,有板有眼,情商极高啊,真不愧是鲍家的血统。”

张静安的未婚妻也插话说:“估计董事长在婚姻上一直没动静,就是在等待她们母女的消息。这下女儿也回来了,董事长也该成家了。”

张静安不失时机地对陈一欣说:“董事长不结婚,也拖累了我俩了,陈博士,你们要赶快,我们等得好辛苦啊。”说完张静安的右手搭上了未婚妻的腰。

陈一欣轻声而害羞地怪怨着张静安说:“就你嘴贫。”正在这时王虹雯走进客厅拿暖壶,王虹雯一见张静安的手还搭在未婚妻的腰上,就用手打了张静安的胳膊说:“这可是公共场合!”

在回家的路上,裴芳对欧小爸说:“孤儿院今晚又是一个痛苦的晚上,家里只有王姐在呢,你就别陪我们了,回去守着孩子吧!”杨威连忙把车掉了个头,往孤儿院开去。

奥斯汀在孤儿院大门口停了下来,欧小爸一人走下了车,杨威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问:“什么声音?”

裴芳说:“是孩子们的哭声,我们都下去看看吧。”

孩子们在各个角落里正哭得伤心欲绝,其中有两个孩子边哭边把头往墙上撞,王姐一人根本就招架不住。欧小爸连忙冲上前去帮忙。杨威问裴芳说:“今天应该是件喜事,怎么都哭得这么伤心?”

裴芳红着眼睛说:“每次有孩子被认领了,其他的孩子都会触景伤情,都在想自己的家。”

杨威说:“你不能这样放任他们,要断了他们的想法。我来给孩子们说几句话吧!”

裴芳等人费劲地把孩子们召集到大厅。裴芳和蔼地对孩子们说:“今天我们的杨会长要给大家说几句话。”

杨威一开口就说:“你们是孤儿,作为孤儿你们的父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活着。一种是死了。死了的父母就不存在了,那你们就永远是孤儿了。活着的父母为什么不要你们了呢?”这时孩子们渐渐都不哭了,他们被杨威说的话吸引了。裴芳和欧小爸在一旁却有点担心,生怕杨威会说出让孩子们接受不了的话来。杨威接着说:“父母还在他们却不来认你们,就是因为养不活你们,彻底放弃了你们。你们不要对他们有任何幻想,因为你们中的许多人就是你们的父母隐姓埋名亲手把你们送到孤儿院来的,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事,一万个孤儿里面都没有一个,几乎不可能。你们不要有任何依赖别人的想法,你们要记住,一生都只能靠自己。有一天等你有本事能养活自己的时候,你的父母有可能会再出现来找你们,因为他们想依靠你们养老送终,那是你们也不要管他们了,因为他们早就放弃了你们。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依靠自己,学好本事,养活自己。”听到这里,孤儿们都放声大哭,一时悲声震天动地。

杨威回过头来对裴芳和欧小爸说:“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要断了他们的想法。”欧小爸心中已经被杨威的讲话激起了无限的反感,他的内心里杀机涌动。但是表面上仍恭敬地点着头。裴芳心里也不是滋味。杨威讲完话就对裴芳说:“我们回家吧?”

裴芳说:“孩子们这个样子,今天我是回不去了,你自己回吧,小心些!”杨威就独自走了。

裴芳见欧小爸的神情似乎太平静了,她有些气愤地问欧小爸:“你同意他的观点吗?”

“我觉得他的话也有合理的地方。”欧小爸故作冷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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