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犰被腐臭味给呛懵了,缓了一会儿才好一些,“你瘸了还接我?我还需要你接?”
“我的脚注意点就行了,那一片都是腐烂的尸体,我刚刚就踩了,现在鞋子还有点湿呢。”本来想着来乌影拄着拐杖有点夸张,早知道就将拐杖带来了,这用手着实是恶心,“亏我还花银子去了趟澡堂。”
红犰闭了闭眼,忍住想吐的冲动,往怀里摸出火折子,犹豫了一下,“我这儿有火折子,你来拿去。”
“哦,那正好,”王招宝又往红犰站的地方去,伸出手,“我大概在你右边,伸着手,你放到我手上吧。”
红犰将火折子放在赤墨手中就立马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眼皮就感受到了亮光,又过了好一会儿,袖子就被赤墨拉起。
“跟我来。”王招宝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拉着红犰的袖子,朝着还算干净的地方走去。
独眼骨还让他们面壁,这儿都被尸体占了,上面的老伯应该隔一段时间就会下来整理这个坑,将堆积在坑口处的尸体往四周挪,还好他会分,腐烂的放一堆,新鲜一点的放一堆,已经成尸骨的放一堆,能算干净的,就是白骨堆那儿了。
将身上的灰衣脱下垫在地上,王招宝将火折子吹灭,“坐下吧,身后是白骨堆,我看过了,可以靠。”
红犰抿了抿唇,睁开眼,四周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感觉到身边的赤墨坐下了,她便也跟着坐下。
“咳咳……”王招宝深吸了口气,呛了一下,他往身后的白骨堆一靠,发出一阵‘哐哐哐’骨头滚落的声音。
苏年现在又在做什么呢?雨天应该是待在宁王府吧。
“你在想宁王吗?”
王招宝弯了弯嘴角,“嗯。”
“哼,”红犰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和他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不对,是一个似仙,一个似鬼,他能想象的到,你待的这种地方吗?不说性别,不说你的‘喜欢’,就算是朋友,你们也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王招宝愣愣的看着虚无的黑暗,没有回答。
红犰往旁边瞥了一眼,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过了许久,她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你说的很对,”王招宝轻笑了一声,“我无话可说。”
“其实……”红犰双手抱着自已的膝盖,轻声道,“即使是这样,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其实吧,”王招宝揉了揉鼻子,“我不太适合和你聊‘真心话’这种,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几天吧。”
“呵,”红犰大大叹了口气,“能怎么度过?忍一忍就过去了呗。”
“那可未必,”王招宝朝这黑暗中依稀能看到的坑口,“我猜,会有人来找我们的,我们只要逗逗他们,那每天都不会无聊了。”
“所以你刚才故意告诉他们你是谁?”
“可不是,这地方不找点事做,不憋死也无聊死了,他们应该还没来过这个地方,初生牛犊,呵,”王招宝转了下手中的火折子,“闭上眼,我要熟悉熟悉这里个地方。”
红犰一愣,“我……”
“害怕很正常,其实我也挺怕这个地方的,我一个大男人都怕,跟何况你是个姑娘家,”王招宝站起身,“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们相互保密,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别告诉别人我也害怕。”
“……”红犰张了张嘴,点了下头,闭上眼睛,“闭上了。”
***
“王爷,柳姑娘来了。”
“又来?”苏年拿过伊嬷嬷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什么事啊?”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福根嘿嘿一笑,拿下苏年手中的剑,“王爷,奴才替您拿着。”
陈忠明看了看高挂的太阳,笑道,“王爷,午时快到了,你也差不多可以休息休息。”
“陈伯,本王还可以再练一会儿。”
“这段时间王爷够刻苦的了,”陈忠明满意的点点头,“休息半天也无妨。”
苏年笑道,“本王今日不休息。”
“哈哈,王爷连着两个月不休息,我年纪大,可是要休息的。”陈忠明收拾了下东西,“王爷,我先走了。”
苏年示意丫鬟送陈忠明,今年的春雨来的迟,下了快半个月,转眼夏天就到了,天气变得闷热,苏年从雨停之后,每日都十分勤恳的练功,偶尔进宫,偶尔与哥哥们吃个饭,期间还去了趟华佗山看曲菲,陆明溪已经知道了毒药的成分,调配解药就快了,等服下解药她就能醒过来了,等曲菲回来,一切都会如……
会如以前一样……吗?时间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过了两个月,转眼就快到七月了,苏年练功的地方依旧在大非养伤的院子,总觉得在这里他才会更加努力,总觉得大非或者小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那窗户或屋顶冒出来,叫他‘小王爷’,到时候他要让他们看一看,他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就算打不过他们,也不算是‘三脚猫’了吧。
“王爷,您要不要先冲个澡?”伊嬷嬷道。
“冲一下吧。”苏年转身朝外走,一身汗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王府有一处迷你小瀑布,在宁王府的后院,建宁王府的时候,它就在那儿,所以苏年就在后院挖了个小湖,夏季的时候,他经常来这儿冲凉,方便又清凉,十分舒服。
苏年脱去身上的衣服,仰头迎接水流,他们两个还没同时消失这么久呢,一个人走,那就会有另一个人来,两个月了,大非小非没再出现过,父皇已经将他们从他身边撤走了。
就算父皇撤走了他们,那他们不会自已来找他嘛?!苏年抹了把脸,将长发往后拢,来说句话也好,难道是乌影除了出任务就不许去别的地方?肯定是这样,大非小非不可能一次都不来找他的。
不远处的屋顶,王招宝忍不住抬起低垂着的眼眸,看向在小瀑布下淋水的苏年,小王爷也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脱光了呢!虽然已经撤了下人,只留福根,但毕竟难保不会有什么不速之客,比如他,不过,他真的越来越高了,身材也不错,不知是不是因为努力练功的原因,看起来已经与柔弱的少年没什么关系了。
王招宝在底洞待了半个月,出来后,独眼骨就立马给了他一个要离开苏国的任务,本来他临走前想去看一下苏年,但没想到这次还要和那个叫寒戚的少年一起,而且要他们马上出发,那时是大半夜,王招宝只好先忍住,完成任务后,他就不管那个寒戚了,自已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了这么火辣的一幕,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好想和他说话,好想看他笑,好想他,王招宝身上风尘仆仆,甚至还沾染着些许血迹,他自已都能闻到自已身上发酸的汗臭味儿,他几乎一路不曾停过,现在是又累又饿,左小腿也发酸,但是一看见苏年,感觉都是值得的。
苏年冲了一会儿就好了,边擦身子边想,他们两个都来无影去无踪的,就算他们来看他,他也不知道啊,想到这儿,苏年抬头朝四周的屋顶看了看,‘啪嗒’一声,他寻声往右前房的屋顶看去,有一片瓦片从高处掉了下来。
吓了一跳的王招宝慌乱之中急忙往后滚去,不小心踩掉了一片瓦片,心虚的他脸上都红的快要滴血了,心跳也跳到了嗓子眼,就跟个采花贼似的,其…其实他也不必这么慌乱的,苏年看见他就看见他咯,两个人都是男人,有…有什么关系,害羞的就只是他自已罢了。
“嗯?”福根急忙将衣服披在苏年身上,警惕的看向那边的屋顶,“瓦片怎么突然掉了?王爷小心,可能有人在那上面。”
苏年的视线看着那个方向,将衣服穿起来,擦着头发转眼想了想,弯嘴一笑,“估计是野猫跑到屋顶去了,走吧。”
“我们王府怎么会有野猫呢?王爷,奴才还是去看一下吧。”
“不用啦。”
“啊?”福根莫名其妙的歪了歪脑袋,怎么感觉王爷突然心情大好啊?这两个月,王爷虽然表面看没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一直都不怎么样,“王爷,等等奴才,您头发还没干呢。”
王招宝探出脑袋,看着苏年离开,呼了口气,他还是头一次体验了一把做贼心虚,真是要不得,不过,苏年胸前戴着的那颗珠子,怎么好像是柳丝絮的?
“王爷?”跟在苏年身后的福根见苏年突然停了下来,“可是有什么忘了拿?”
两个月,两个月,苏年皱眉,“福根。”
“奴才在。”
“本王在千称山庄掉的扳指没找到是不是?”
“是啊,奴才担心您等奴才久了,找了一圈没找着,就回去找您了。”
“那可是……”苏年一顿,摸了摸右手大拇指,“母妃生前最喜欢的玉器。”
“啊?!”福根又歪了歪脑袋,“奴才没怎么见您戴过呢。”
“就是因为太重要,所以本王才不舍得戴。”苏年抬手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