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橘引着明兰一路沿着老街走,穿过一座石板桥,下了桥便是另一条街。
街边的微风扶着细柳摇曳起舞,也拂起明兰耳畔的发丝。
身后桥下的河面上有几只篷船正在水波里轻轻荡漾,只听船家和坐船的客人们说笑着,渐行渐远。
明兰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一旁的丹橘抬起手,示意明兰那个叫做七里医馆的方向。
丹橘懊恼道:“刚才卖橘子的婆子,可是诓奴婢买了两大筐,才肯告知的呢。”
明兰轻笑,“生意人嘛,自然是要算计的。”
想来这里的人并不像景致这般朴素淡泊。不过她觉得正是这样,这里的人才更鲜活,否则就像是话本子里的仙人了,不食人间烟火,倒失了几分灵气。
“哎?”明兰忽然意识到什么,打量着丹橘身上,“你说你买的两大筐橘子呢?”
丹橘失笑,“大娘子,奴婢哪拿得动啊,那婆子说晚点差她老头送到我们客栈里头。”
“哦……”明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了!大娘子。”
明兰顺着丹橘的目光看过去,七里医馆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这座医馆算是这家镇上比较大的店面了,陈设布置古朴却精致,简雅且干净。
丹橘陪明兰踏入医馆,询问再三后,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镇上最有名的李大夫出诊回来。
接着,明兰和丹橘被带到里屋问诊把脉。
明兰从衣袖里掏出丹橘交给她的瓷瓶,询问大夫这是什么药。
李大夫嗅了一下,便忽然大吼,“是哪个天杀的给你这种药?女子可万万碰不得!不利怀胎不说,用久了还会有性命之忧!”
丹橘听着,眉头越皱越深,歉疚地垂下了头。
明兰心下了然,这便是如贺老太太所说,害她不能有孕的药了。
她盈盈起身收回药瓶,谢过大夫,同丹橘一起离开了医馆。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长柏正准备带着几个随侍策马上路。
得知要和长柏分道而行后,明兰上前替哥哥整了整披风的领结,叮咛道:“此行二嫂嫂不在身边,还望二哥哥保重,照顾好自已。”
长柏点点头,意气风发地跨上马背,“咱们大理见!”
说完便扬长而去。
而齐衡呢,打算走水路,他租了只篷船,带着明兰、丹橘,还有刘统领一同上路。
有位跟着顾二叔征战过沙场的旧部随行,大家也安心多了。
一路上,齐衡与刘统领聊着当年征战的事,从那几场精彩的战役,聊到兵事军法。
而明兰和丹橘则坐在篷船里赏看月色。丹橘特意准备了许多糕点填饱明兰的肚子。
自从知道自已误害明兰后,丹橘比以前更加谨慎地照顾明兰了,也考虑得更细致了。
就这样漂泊了几天,终于抵达了大理。
下了船,齐衡领着一行人前往当地知府尹照的府邸。
府里的管家见了齐衡的令牌,立马着人通传,又引着齐衡等人先去大堂歇息。
一进大堂,齐衡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袭便衣坐在堂上悠悠饮茶。
明兰诧异,小声道:“他怎么来了?”
黎云瀚放下茶杯,抬起头来,“齐大人,好久不见啊。”
接着他的目光落到明兰身上,微微一怔,立马又收回目光。
齐衡虽然也很意外,但脸上却未表露太多。前世数十载官途的历练,让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只是看黎云瀚含笑的表情,仿佛他早就在这里等着齐衡了。
“黎大人又怎么在这里?”
齐衡齐衡淡然一笑,想到曾经同窗的情谊,如今生分到互称“大人”,只觉可笑。
“我有公务在身,途经此地而已,齐大人不必紧张。”
齐衡长吁一口气,找个座椅坐下,明兰也依着他落座。
齐衡缓缓道,“我紧张什么?当年背叛我和顾二叔,媚上邀宠的人可是你。”
此话一出,黎云瀚的脸色红一阵绿一阵,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笑,“要较真起来,可是你齐家先做的龌龊事……”
正说着话呢,堂外传来步履匆忙的脚步声。
一位身着知府官服的中年男子焦急地走过来,嘴里似乎不停念叨着“坏了坏了”。
他先是行了礼,“下官知府尹照见过两位大人。”
接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呈给齐衡,“不好了,这里收到一封勒索信!”
齐衡接过信封,心下隐隐不安,他暗自祈祷千万别跟长柏有关。
打开信纸读完后,他愣了愣。信纸上分明写着“国公娘子在我们手里,若想救人,今晚子时到七里茶馆”。
齐衡蹙眉,难道是绑错人了?
明兰看着齐衡的反应,不解地接过信纸一看。
“是含辞!”明兰惊呼,她想起驿站失火那晚,含辞曾与明兰交换发钗,和丹橘交换外衣。
“看来那些人掳走含辞,是错认成了我。”
而齐衡则思忖着,他们会以什么条件来要挟呢?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或许今晚就能知道了。
晚些时候,尹照邀请几人在他的府邸侧院住下。
齐衡和明兰在东院,黎云瀚在西院。
东院大得很,布置气派华丽,足足有三间大厢房,齐衡和明兰住主间,刘博玉在侧间,丹橘则自请住主间的暖阁守夜。
明兰面上应了,私下察觉丹橘不对劲, 趁着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走到暖阁里询问她。
丹橘正坐在床榻上,整理着行李。
明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不住厢房,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丹橘抬起头,压低了声音对明兰说,“大娘子,奴婢不相信那位刘统领。”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奴婢觉得整个尹府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