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穿梭域的某个偏远小城镇的最南边,有一高山耸立抬头望去直入云霄,山脚浓雾笼罩于迷竹之间,有一小道从城镇延出,隐没至竹林处,竹林依靠紧密肉眼望去,寻不到一点间隙,浓厚的黑色积云围绕在山腰,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阴暗。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山腰处的回字院落,徐徐的晚风越过厚厚的院墙,穿过秀丽的窗棂,牵起波浪般的发丝,拂过柔软衣角,亲吻娇艳欲滴的红唇。
微凉的月光映照在酒红长裙,徐徐晚风惊醒美人,美人睁开朦胧双眸,抬起细嫩白皙的手臂轻放额头,纤长手指微微张开遮住皎洁月光,美人复又闭眼适应幽暗夜晚。
银辉浸染白皙手指,静默良久,美人猛然起身,棕色及腰的长卷发丝散落在如丝绸般柔软光滑的酒红吊带长裙。
“嘭!”
“咔嚓!”
坐在沙发上缓神的美人,起身迈步走到掉落木漆的门前,抬起笔直纤细的长腿朝着有些破旧的门轻轻一踹,本就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门,似禁不住这重重的力道般,猛地轰然倒地扬起层层黄土,迷了这朦胧月色。
“哪样!哪样声音?”
“哪点来呢声音啊?”
“咋个是,黑我一哈!”
“哎,门又比得一个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正房屋檐上的四座迎风而立的石像,张着大大嘴巴露出两颗门牙的猫猫石像,大大的眼睛木木地盯着远处的山体,扬起的灰尘预示着又一房的陨落,猫猫木楞的双眼在骤然响起的声音下,猛然染上惊惧与迷茫。
南云民间建新房时有一种重要而独特的民俗,瓦猫是自寻隐司建立之时,就已立于屋檐的石像,新建房屋时也并未舍弃它们,而是让其又威风凛凛地立于屋檐,不曾想在寻隐司元气的日渐滋润下,有些瓦猫竟生出灵智。
第一只惊醒的猫猫,是一只形态怪诞夸张的瓦猫,四脚站立仰天咆哮、露出锋利的牙齿、两眼突出,狰狞粗犷,一副凶恶的样子。脊正中的“瓦猫”被称为“脊猫”,主要取“脊”与“吉”的谐音,寓意纳福求吉,在民间,这样的瓦猫往往被赋予了镇宅辟邪的作用。
第二只惊醒的猫猫,是一只带猫,名为罗陆漂。安置于脊带的首、末端。“守”脊带首端,罗陆漂为雕猫,“镇”脊带尾端。为猫为蹲伏状,虎头牛身、耳后加角,正视,如麒麟蹲伏,侧看,似飞龙腾空。
第三只惊醒的猫猫,是一只角猫,又称挂猫或角哨,有虑、陆、姆、鲊四种,多为腾飞式造型,安装在亭祠、亭榭的檐角上,飘逸中有几分肃穆,满洒里有少许稚拙。虑、陆为雄猫,分别守护前檐左、右两角;姆、蚱为雌猫,各守后檐两角。(本无猫身,在小板栗一顿照葫芦画瓢下,拥有了造型独特的猫身,别的猫抱八卦镜,就它抱了朵云彩。)
第四只惊醒的猫猫,是一只门猫,福娄。福娄是门猫又称镇门虎,安装在大门瓦脊正中央。据传,福娄原为镇守昆仑山东大门的神兽,与白族祖先结拜为弟兄,为白族造福来到人间,担负了守家护院的重任。它的造型较为别致,头为虎头,呈扁状,臀部坐于瓦上,与头部呈四十五度倾斜,尾巴九节重叠,直刺蓝天,气度非凡。镇守门脊,像佛教道院供奉的韦陀一样,是个护法冲的角色。
问!为什么只有它们四个惊醒,答!只有它们四个最闲,话又多,嘴巴又漏风,所以它们的任务是呆在屋檐上,镇守家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可。
“嘁!”
“你们四个!”
“很闲啊!”
四个猫猫,三个东张西望,一个看着倒地的旧门生无可恋,又要去修门了,不过一想到自已是四只猫猫中唯一一个有工作的,瞬间又精神抖擞起来。
四只猫猫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轻不重正好传进时瑶耳中,她抬眼望向屋檐上伫立的猫影,紫罗兰色的漂亮眼眸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浮起一抹轻笑,红唇轻启,一道清润沙哑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传入四只猫猫的耳中。
“啊么,我就认得,除了的,比得那个大晚上呢不睡觉。”
“在啊点抓门。”
“得了得了,冒说了。”
“就是就是,等哈,你就着。”
“时瑶姐姐,我可以去修门了么?”
听到声音的四只猫猫的神情各异,脊猫懒散中带着高昂的声音,在空中缓慢回荡。
罗陆漂清越爽朗带着胆怯的声音,小小的升腾在四小只身旁。
虑飘逸凌冽声音中透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意味不明地看着挺直腰板的脊猫。
福娄纯净清晰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时瑶的耳中,它大大的眼睛里只有那倒地的门,直勾勾地盯着,生怕人家跑走了似的。
“嗯,那就小福娄留下修门。”
“其余三个跟我来。”
“好耶!”
“喊我们克怎酿?”
“不管不管,克就是了嘛。”
“我们快走吧。”
时瑶看着福娄眼中的迫不及待,抚了抚微卷发丝,眼中染上点点笑意,点头应允它来修门,又叫着其余三猫随她而来,便抬脚迈步走向院子中。
脊猫看着小白兔毛绒绒拖鞋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隐隐白光,眼中带着疑惑。
虑看着远去的身影,满不在乎地朝着时瑶的方向走去。
罗陆漂看着虑在房檐上穿梭,随即弱弱出声叫上脊猫起身,跃上房屋,追赶虑而去。
而福娄早已在时瑶点头那刻,就已经急不可待地冲下屋檐,像个小炮弹似飞向倒下的门,生怕有人跟它抢一样。
时瑶迎着月光穿过一道道院门,单手抱臂纤细的手指缓缓缠绕着耳旁垂落的秀发,脚步不急不慢地走着。
耸立的房檐上三只猫猫迈着优雅的猫步,不紧不慢地跟在时瑶身后不远处,眼中是皎洁的月,脚下是陈旧的瓦。
“喂,时瑶,你慢几点!”
“我们比得钱买新呢门了!”
脊猫看到时瑶正在靠近一道摇摇欲坠的院门,吓得它立马出声提醒,让她小心点,生怕她又一脚把门踹飞。
寻隐司可没钱换新门了,外有欠款,内有破坏狂,这门都十几年没换过了,都缺角掉渣了,求求她放过那道门吧!
如果可以请她放过寻隐司里所有东西,可经不起造了啊。
时瑶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手指刚贴上院门,院中就传来一道轻咳,温润如玉的声音中参杂着些许无奈,她立马就收起坏心思,轻轻推开风一起就晃荡不堪的院门。
“阿瑶,这门再坏,可就修不好了。”
“再挂上去不就行了。”
“唉,咳!咳!”
月光洒落清净小院中,明亮的院中并不需要再亮起其余光源,明亮的清辉就是最好的光源,院中的石桌旁坐着一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石桌上的茶杯上冉冉升起淡淡白雾,消散于微亮的玉光中。
时瑶看着坐于石桌旁身着翠竹青衫高挑俊雅的男子,一头银白长发高高束起,在清辉的照耀下越发引人注目,额前碎发遮住了细长的桃花眼,他的鼻梁挺拔,双唇轻抿,他修长如玉的手,抬起茶桌上的青色茶杯,拿至唇边轻珉一口,看着时瑶的目光透着些许无奈。
时瑶指尖轻绕柔顺发丝,罗兰色的眼眸盛着清辉落在石桌上袅袅升起的薄雾。
她行至桌旁坐下,三只猫猫早已跃至桌上,此时正各坐一旁,捧着青色茶杯细细品尝晚间清茶。
“怎就你三个,小福娄呢?”
“呃,这个嘛。”
“呃。”
三个正在抱着青色小茶杯,津津有味品尝的石猫,听到此话,纷纷放下手中茶杯,将其轻放于桌上,三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它能咋个。”
“不就是,又克修门克了嘎。”
虑捧着茶杯躺在桌子上,一只猫爪放于石桌上撑着身体,另外一只伸出爪尖转着茶杯底玩,吊儿郎当地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想着在另一处院子中埋头苦干的福娄。
“阿瑶,你这是第几次了?”
“咱们寻隐司本就入不敷出,这门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你就放过它吧。”
“呃,习惯了。”
“这力,它就是收不住啊!”
时瑶看着元卿释痛心疾首的表情,再看看三小只整齐划一地看着自已,高冷艳丽的脸庞出来了一丝裂痕,尴尬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面前的一人三猫。
“哎,不对啊!”
“我带着它们,是来找你说事的!”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呃。”
“所以你要说哪样?”
时瑶乱糟糟的脑子里,猛然冒出自已来此的目的,两手一拍,突然出声,吓得虑脚上的茶杯一个不稳,差点滚下去摔碎。
它急忙将茶杯踢飞,再起身用整个身体抱住,随后一脸懵逼地问时瑶,大半夜把它们叫过来干什么?
“还不是他们,挣个外快,把自已家给挣出去了!”
“嗯?”
“咋个?”
“是那个干弄牛逼啊!”
“对、对呀?哪个?”
时瑶低着头放下饮了半口的茶杯,缓缓回身轻抚垂落发丝,脑海中思索着小板栗他们汇报的情况,以及自已查找到的线索。
原以为是内部出了叛徒,不曾想是被人当枪使了,内部人员穷成这样,真的是宗门一大不幸,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诱惑,才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们只是不出门,不代表家里面的人都死完了啊。
“不要急,听我慢慢讲。”
“清灵在家里面闲不住,想去找阿肆几人。”
“走的时候,顺手揭了张委托。”
“谁知道那委托有问题。”
“刚开始找委托人就被追杀。”
“哦莫莫,这么快乐!”
“还可以打人,我也好想克啊!”
脊猫干巴巴的双眼,在月光的滋润下,散发着点点幽光正亮晶晶地看着时瑶,虑也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罗陆漂两只猫爪互相点点,一会看看旁边的两只猫猫,一会抬头看看时瑶,纠结自已要不要也表示一下,想不想去。
“查出来是谁了吗?”
“查出来了。”
“除了小清子,那个二货!还能有谁?”
“啪!”
“咔嚓!”
“我滴吗呀!”
“救命啊!”
“杀猫了!”
元卿释打开青色茶壶盖,将烧好的茶水重新添入青色茶壶,侧耳倾听时瑶的所收集到的线索。
时瑶都不用深度查,随便找个委托台的管理人,就能知道是谁。
不出所料就是云清,那个死财迷,对外胆大!什么都敢干!对内就是一个怂包,不用都知道,明天一早刚打开门就能看到,跪在门口负荆请罪!
时瑶越想越气,原本盛满星光的紫罗兰色眼眸,此刻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她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到桌上,随着力道越来越大的咔嚓声。
让脊猫渐渐感到不妙,正准备跑开就被轰然倒塌的石桌压到身上,其余两只猫猫只有虑躲开了,因为它把罗陆漂当跳板,迅速敏捷地跳开倒塌的石桌,稳稳地落在碎石上。
“阿,阿瑶大可不必这样。”
“你生气可以去找小清,你随便打,只要不打死,怎么样都行!”
“但是你不能拿我这唯一的桌子撒气啊!”
“幸好保住了我的青瓷!”
在时瑶手放下的一瞬间,元卿释立马把青瓷茶具收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无可恋地看着结实的石桌碎裂,转身抱着茶具收进房中。
随后快步走到碎石旁解救被压住的猫猫,一边捡一边对着站在一旁的时瑶碎碎念。
原本温润如玉的高冷帅哥,在时瑶一顿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碎碎念的话痨。
“救命,压死我了!”
“我,我在这里?”
“哎,这个是哪样?”
“嗯?”
“怎么了?”
元卿释将脊猫背上的最后一个石块拿走,它立马撑起身体,跑到一旁活动手脚,罗陆漂从缝隙中伸出一只小爪爪,大声却弱小的声音从中传来。
虑在舔着自已的小爪子,脚下突然发出一阵亮光,正感到疑惑时,下一秒消失不见。
时瑶看到消失的虑,立刻转头去看另外两只猫猫,果不其然它们两个也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招呼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