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风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阵失重感传来，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抱紧了司空烬的脖子。
“别怕，我在。”
司空烬将风殇圈在胸前，一抖缰绳，双腿一夹，身下的马便直接昂头向前跑去。
四周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马儿已经跑远。
人们只敢暗暗啐了一口，却没人敢说话。
那人虽蒙着面，但天子脚下，敢在大街上骑马的人，绝非等闲。
远离了热闹的大街，二人来到了城边的一处山丘下，司空烬才将速度放慢了下来。
缓过来的风殇喘着气，被圈禁多年，他还从未骑过马，被吓得不轻。
“司空烬，你、你要做什么？”
“带你看美景。”
此时雪挺大，山丘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偶尔洒下的月光下，银装素裹，宁静而神秘。
马儿顺着山路上前，不久后，便到了山丘的顶端。
“回头看。”
将风殇抱下马，司空烬扳着风殇转身。
一幅美景落入眼帘。
此处能看到城中景象，刚才所在的那条大街如同金色游龙般盘踞在漆黑的城中，四周星星点点的灯光，如星河般灿烂。
确实，很美。
司空烬从四周捡了些干柴，拿出火折子点燃。
火光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簌簌而下的漫天大雪。
“景色很美吧？”
司空烬忙完手中的事，站到了风殇身边，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了风殇身上，带着滚烫的体温。
风殇浑身一颤，仿佛是被烫到般，下意识一抬手，将大氅挥开。
“怎么了？快披上，夜里凉，当心冻坏了。”
风殇的身体莫名开始颤栗。
也是这样的雪天，少年将一件披风搭在了他的身上，目光残忍地开口。
“你们兄妹二人，今后都是我的东西了，作为‘人’的你们，便算是早早殇夭了。”
小小的少年绝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凤眸，与面前的男人缓缓重合。
“你今天这一出，又是在做什么？”
司空烬一愣，他不明白风殇的态度为何突然就降至零度，眼中杀意凸显。
“我……只是想带你逛逛而已，你怎么了？”
“司空烬，如今我们是敌人，你做这些讨好我的功夫有什么企图？不如直说，我或许还能听一听。”
风殇眯起眼，防备地向后退了半步。
司空烬手中拿着大氅，愣在了原地。
“我什么都没想啊，就是看你心情不好……”
“放你的狗屁！”
“……”
风殇口中是第一次吐出脏话，说完就连他自已都是一愣。
司空烬苦笑。
怕是只有老天爷知道，他真的只是想让风殇不要心思那么重，偶尔放松片刻。
就这么单纯的想法，风殇却不信。
也罢。
“我……决定娶安宁了。”
风殇冷笑出声，“这是你的事，跟我说做什么？”
“那些纨绔，你杀便杀了，我已经派人去善后了，但安宁……”
“这是我的事，无需你置喙。”
风殇勾着一边嘴角，将视线转向城中。
他此时看到这一片和谐，忽然就想将其撕碎，让烈火和鲜血染透这座城。
感受到风殇的怒意，司空烬叹了一口气。
“风殇，你还是不信我会帮你吗？”
“我倒是信你会在背后捅我刀子。”风殇微微一笑，突然从腰间抽出匕首狠狠扎向司空烬的肩头。
“咳……可是现在动刀子的是你。”
司空烬不闪不避，站在原地，笑容凄然。
就风殇这块捂不化的寒冰，或许自已这辈子都回不到属于自已的世界了。
感受到一滴滚烫的血落在自已的手背上，风殇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你为何不躲？！”
明明他一身武艺，自已这缓慢的动作，他不可能躲不过。
“实话说，我觉得你的心应该比石头更硬，比这匕首更冰冷。”
司空烬苦笑着，“你若想杀了我便动手吧，或许……这对你我都好。”
“什么？”风殇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空烬，心中莫名一震。
“你杀了我，便回去找你的朝阳会，谋划你的大事，而我也可以解脱了。”
风殇咬着牙，紧绷着下颌。
苦肉计？
司空烬缓缓后退，匕首擦遮肉，从身体中退出。
伤的不深，司空烬就这样坐到了火堆边，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苗，一言不发。
他是真的在考虑，这个任务自已能完成的可能性。
良久，司空烬抬眸，正对上风殇的目光。
那里面复杂的情绪，就连司空烬都无法解读，不过，他握着匕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司空烬朝他扬起一抹笑容，胸口熟悉闷痛传来。
“咳咳……风殇，还不动手的话，机会就这一次哦。”
风殇就这样静静站在阴影中，半张脸被火光照亮，不知是不是司空烬的错觉，总觉得那双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血已经浸湿了半边身子，浑身也发寒，开始止不住地猛烈咳嗽。
这毒，受了伤便会发作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是将死之人，又用了那么久的大将军体验卡，也算是赚了。
只是……
风殇动了，缓缓走到了司空烬的身旁停下。
“司空烬，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咳咳咳……当然有……”
司空烬苦笑着。
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全都是他不愿放手的羁绊。
母亲病重，如今躺在医院中，父亲年迈，加上自已若是去世了，司空烬怕他一个人承受不了。
当时正是两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自已这个指挥官倒下，也不知战友们是否还安好……
就这样躺在雪地上，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他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
他想要回去！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压制不住，一口鲜血洒在了薄薄的雪地之上。
司空烬真想给自已一巴掌！
居然如此轻易地就想要放弃了！
真是令自已感到不耻！
司空烬咳嗽着，翻身坐了起来，按住了肩头的伤口，只觉得有些眩晕。
“司空烬，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风殇复杂的神情最终汇聚成了冰冷的笑意。
“我……我……咳咳咳……”
冷风刺激下，胸口的闷痛和喉咙间的痒意，让司空烬连话都说不出来。
咬了咬牙，果断撕开衣服，从身旁抓了一把雪，狠狠地摁在了伤口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