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春日宴后快两月的光景，迎来了真正的春日。
娇客苑内的园子里新养了些芍药，只是才三月末，尚未开花。
祁屿每隔五日来，先前带来芍药的时候，叮嘱陆沅禾养好芍药。
她每日去看，只是芍药成长速度实在是缓慢。
一日日的去瞧，只能瞧见一颗颗小花苞。
算起来，明日又到祁屿来看她的日子了。
近来京城多雨，但只要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祁屿，陆沅禾的心情就止不住放晴。
“姑娘的心情很好呢。”
樱桃抱着一箩筐含桃在冷水中冲过，而后又在水里头撒了小把盐。
陆沅禾在一旁准备明日做米糕需要的食材，嗯了声，嘴角止不住上扬。
“姑娘能不高兴嘛，明日世子可要过来。”二喜笑道。
陆沅禾笑而不语，她高兴，也不只是明日祁屿会过来。
“奴婢就发现，姑娘现在不会的生字眼少了许多，可见世子平日里当真是教了姑娘许多。”樱桃笑说。
二喜最会说话：“虽然世子教姑娘念书有功劳，但是姑娘自已也勤快，
世子不在的时候，姑娘就赖在书房里头，从不肯偷懒的，奴婢记得，您已经将《诗经》全都背过一遍了。”
陆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念书也是我自已想念的，自然得勤快些，这样才不辜负世子待我的用心良苦，而且……”
而且她曾在祁屿面前发过誓的，她一定会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甚至超过他，这样才能从容不迫地站在他的身后，为人分忧解难。
“不愧是祁清聿的学生，小小年纪，这样好学勤奋，你若是个男子，日后一定会比祁清聿还要厉害——”
懒洋洋的嗓音从小厨房外头传进来。
陆沅禾愣了下，反应过来这声音她是认识的。
“小路大人。”
樱桃和二喜连忙朝人福身行礼。
“……”
路臣背着手，大步流星走进来，瞧小姑娘见着他，却没有动作言语，笑了声。
“你怎么不叫人？”
陆沅禾将打碎的大米放在一旁，将手洗了洗，随即径直走出小厨房，朝路臣的方向浅浅福身，“路公子。”
“乖——”路臣笑着点头，正要接着说话，小姑娘径直从他身边绕开，往宁斋的方向走。
“诶！站着！”
路臣睁大了眼，“小禾禾，你怎么就这样敷衍本公子？”
陆沅禾转过来，轻飘飘看了眼路臣，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还在记恨我吧？”
路臣走过去两步，陆沅禾就退后一步，保持着固定距离，很是提防他。
“小禾禾，上回人家分明跟你道歉了的。”
路臣抬眉，“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样记仇？”
陆沅禾心里哼了哼，面上无虞，“路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路臣语气颇为遗憾：“亏得我还给你带了好多从外邦购置进来的新鲜玩意儿，你若是不要，那我也只能扔了……”
“……”
“……”
前方小姑娘骤然驻足。
“我记得里面有磨喝乐、捶丸、绢孩儿、走马灯……”
路臣叹了口气，“花了我五百两银子，只可惜是流水无情。”
小姑娘缓缓转过了身，瞄了眼路臣。
“什么叫…绢孩儿？”
路臣弯起唇，小跑过去，“怎么样？和哥哥一起去看看嘛？
今日哥哥还给你带了个小哥哥，可以陪你玩。”
陆沅禾好奇地眨了两下眼，“什么小哥哥？”
“去看看就知道了。”
路臣拉着小姑娘，直接跑到了娇客苑的前院。
“小祖宗，您别蹲地上玩了，坐着吧。”
陆沅禾一进去，就瞧见范管家蹲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边，神色颇焦急。
“阿衍。”
路臣喊了声，地上蹲着的少年这才转过来，生得极其白皙，只是眼下略带乌青，一双黑瞳寂若死水，周身气宇阴沉不定。
陆沅禾瞧见后少年，下意识往路臣身后缩了缩。
“哟，你还知道怕呢。”
路臣挑眉，瞥了眼往自已身后躲的丫头，随即对赵衍道：“阿衍，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祁屿的学生。”
赵衍抬眼，冷冷看着陆沅禾，随即转过身去，继续蹲下在精美的红木箱子里翻找。
范管家顾忌地看了眼陆沅禾，随即将路臣往边上拉“路公子，您怎么把这位爷带来了？”
路臣道：“这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好歹祁屿之前还帮忙照顾过阿衍。”
范管家但凡回想先前赵衍五岁待在王府是如何调皮捣蛋的，就脑仁疼。
偏偏这人身份贵重，是打也打不得，骂也白骂不得。
也就只有祁屿的脾性能够压制。
“路臣。”赵衍回头，从箱子里取出捶丸，言简意赅：“要。”
路臣没好气看着赵衍，“叫表哥。”
赵衍面不改色，“要。”
“不行。”
路臣拒绝得毫不客气，“这是给妹妹的。”
陆沅禾小心翼翼地窥着赵衍，担心这也是和赵婳一样任性的，甚至还是比对着俩人的体型。
若是真按照祁屿所说，被欺负了就得欺负回去，她暗暗思量能不能打得过眼前这个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
应该是不行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又不免失望。
祁屿身边，武功最强的是金乌。
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跟着金乌学些招式。
“你的。”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陆沅禾愣了下，抬起头却对上赵衍平淡如水的目光，便是失神的瞬间，捶丸已经被塞到了她怀里。
“？”她茫然地望着赵衍。
赵衍转过身，对着路臣问：“要。”
路臣拍了下人的手，“哥哥之后买给你。”
陆沅禾见赵衍听到这话后，收回了手，随即又走到她的面前。
“玩。”
陆沅禾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惯来都是如此言简意赅，于是老老实实又将捶丸递了过去。
可赵衍却没有接下，只是执着地看着她。
路臣叹了口气：“阿衍，得说出来。”
赵衍想了想，盯着陆沅禾，又缓慢道：“妹妹，玩。”
陆沅禾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