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
陆沅禾愣愣地看了对方半晌。
祁屿愣了下,瞧见小姑娘眸底快速聚拢一团水雾,发红的潋滟。
“又怎么了?”他有些无奈。
遥夜沉沉,还不到一半光景,小姑娘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闹,祁屿也不知道,还要哄人多久。
“你就只对我这样。”
陆沅禾忽然抬手,重重拍在祁屿的肩膀上,无异于一种责打。
祁屿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直呼大名:“陆沅禾。”
“你还凶我。”
陆沅禾吸了下鼻子,委屈道:“你怎么不让季遥松开你?
你怎么不叫季遥大名,你怎么不凶她?”
“?”
祁屿瞳仁缓慢地转动了一圈,像是领悟到了一个已经浮于水面的答案,“陆沅禾,你在吃醋吗?”
陆沅禾听到这两个字,怔神片刻,“吃醋?
我又有什么资格吃醋?季遥是你的妹妹,我……
我又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你若什么都不是,怎么会在娇客苑住着?”
祁屿深吸一口气,弹指敲了下陆沅禾的额头,“掉起眼泪没完没了,
胡思乱想起来也是一把好手,陆沅禾,你是笨蛋吗?”
“……”
陆沅禾咬着唇,嗤笑出声:“我就是笨蛋,我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笨。”
“……”
祁屿不可否认,陆沅禾承认自已吃醋时,他心里头还是挺愉快的。
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丫头,总归是希望,自已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
“季遥比不过你。”
祁屿略加思忖,又换了个更为直接的说法:“你们俩不是可以比的人,
阿禾,不要胡思乱想了,乖乖睡觉,否则明早起身,是会头疼的。”
“季遥比不过我?”
陆沅禾听到这个答案,茫然地眨动了两下眼睛,揪着祁屿的后脖衣领,仍旧没有松手。
“真的吗?”
“真的。”
祁屿只好配合道。
“……”
按照道理来说,祁屿都这样哄她了,是个姑娘家也该高兴了。
但是陆沅禾在短暂失神后,又紧皱眉头,带着哭腔哼唧:“不是这样的。”
“怎么又不是这样了?”
祁屿好笑地看着她,“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
陆沅禾看着他,“我相信你的,世子,季遥比不过我。”
祁屿抬眉,等待小姑娘接下来的回答。
“可是没有季遥,也会有别人的。”
陆沅禾声音带着苦涩,眼神里的水光莫名让人觉得刺痛。
祁屿感受到对方心底悲切,紧皱眉头,“有别人?”
“是。”
陆沅禾像是失去了魂魄般,木讷道:“世子不喜欢季遥,
可日后,也会喜欢别的姑娘的,到了那时候,我……
哪里又有我的存在呢。”
小丫头分明是祁屿一手养大,但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祁屿真的有些弄不明白。
“你又不会消失,怎么会没有你的存在?”祁屿扶住人的肩膀,想将人扶回床上躺下。
“世子是会喜欢别人的。”
陆沅禾终究是顺从地躺了下来,只是眼底,仍是浮光万千,“他会娶妻生子,
世子……到了那一日,我该如何自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祁屿听到对方的话,眸底微动,弯腰,将小姑娘的手放回被褥中,“就算会有你说的那一日,
我和你之间也不会改变什么,阿禾,我既然收你为徒,就不会将你抛弃,
你我……不会分开。”
“不会分开?”
陆沅禾眼底似有懵懂,一动不动看着祁屿,“世子,咱们真的一辈子不会分开吗?
可不是只有夫妇,才一辈子不会分开吗?”
夫妇两个字从小姑娘唇间吐出来时,祁屿替她掖被角的动作一顿,掀开眼皮子,静静地注视对方。
“阿禾,你理解有误,不是只有夫妇才可以一辈子不分开的。”
“就像是你,倘若有一日你遇上了喜欢的人,想要成婚,或者是离开娇客苑,我也会……”
说到这儿,祁屿不知怎么,脑海里竟然联想到了陆沅禾将来嫁人生子的画面。
胸膛内一点轻微的堵闷,自已也说不清道不明,强行压制下来,再看向榻上的小姑娘时,嘴里的话忽然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