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已经涕泗横流,起身抓住谢耘堂的手,跪到了他的腿边,态度卑微地道:
“耘堂哥哥,我真的很害怕,也真的很后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白小执,你打我吧,或者让白小执来打我一顿,让他来捅我一刀都行,我绝对不反抗,我真的错了,我真的不能原谅我自已。”
想到这段时间自已被恐吓,被抛弃,再到现在的日日担惊受怕,廖知言的情绪真的崩溃了,哭倒在谢耘堂腿上,泪水很快浸湿男人的裤子。
谢耘堂一脸痛惜地看着埋头痛哭女孩,虽然总觉得有些疑问并没有解开,但女孩的眼泪让他的心乱作一团,彻底放弃盘问。
面对事情的起因,他与其说是生气,更多的是自责,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已,是自已的不负责任让言言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他早就该想到的,一个女孩被退婚会遭受多么大的打击,可他一直逃避,自私地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在伤害造成之后也并没有给对方及时的安抚,自以为是地觉得只需要在经济上对廖家进行补偿就可以。
这段时间言言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自已在做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追着对方满世界跑,全然忘了刚刚辜负一个女孩的真心,对方死心塌地了这么多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一切,谢耘堂恨不得给自已两个耳光,他哪里有颜面来质问言言,这一切都是自已造成的,而他应该庆幸女孩的悬崖勒马,才没有让这一切无法挽回。
“言言,别哭了。”
他已经没有一丝怒气,反而温柔地为女孩拨开头发,拿出手帕递过去。
“耘堂哥哥,你…你不怪我吗?”
廖知言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在对方没有表明态度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从地上起来,打定主意要卑微到底,谢耘堂对她的愧疚和信任是她唯一的王牌。
“你的确做错了事情,惹你伤心的是我,辜负你的也是我,他没有任何错,有什么事情你应该冲着我来的。”
见女孩咬紧嘴唇,他眼神黯了黯,声音又低了几分,“但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言言,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
女孩紧紧攥紧手帕,低下头,眼中有暗芒划过,但谢耘堂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和通红的鼻头,我见犹怜。
“这样说的话,整件事应该由我来负责,白小执那边,我会给他一个交待。”
脑子里一闪而过几个血腥的画面,他忍不住闭了闭眼,想到那两个绑匪只是想要吓唬他一把,却得到的是何种残酷的对待,他甚至产生了更多心理阴影。
言言的确犯了错,但罪不至死,可白小执会放她一马么?还是像对待那两个绑匪一样对待她?他没有把握。
“好了,起来吧。”
他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来,又安慰了很久,见她情绪稳定了许多,才起身送她回家。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剩下的事,交给我解决。言言,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看着女孩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他哪里忍心再说重话,相信这一次之后,她再也不敢了,而他也需要静下来,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如何平息狐妖大人的怒火。
然而他没想到是,白小执会来得这么快,刚把廖知言送到家门口,一辆车直直冲着他们开过来,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副驾驶的玻璃摇下,白小执的脸露出来,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意味不明。
身边的女孩在看见来人时显然乱了阵脚,暗暗挪到了谢耘堂的身后,这样明显是寻求保护的姿势,让白小执的眼神更黯淡了几分。
谢耘堂见他面色不善,脑中再次闪过血腥一幕,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将身后女孩挡得更严,一开口就是如临大敌的语气:
“你怎么会来?”
看着他明显防备的姿势,少年的目光越过男人的肩膀,看着他身后咬着唇偷看自已的女孩,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回头朝司机叮嘱几句,他下了车,迎面朝二人走了过来。
廖知言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近,心脏简直要从胸膛中跳出来,白小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耘堂不是说他根本不知这件事同自已有关吗?再说这人到底是如何从绑匪手中逃出来的。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已一时心软提前向谢耘堂通风报信,这个白小执太让她看不透了,当初就应该任由他从世界上消失,自已就不需要这样担惊受怕了。
少年越走越近,廖知言已经快要落荒而逃,不行,不能心虚,至少耘堂哥哥是站在自已这一边的,这样一想,她悄悄拉住谢耘堂的袖子,在谢耘堂回过头看自已的时候再次红了眼眶,神情慌乱地道:
“耘堂哥哥,他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谢耘堂被她一问,被拉住的手臂也忘记收回来,此刻他的心里也绷着一根弦,哪怕自已刻意隐瞒,以狐妖的神通广大,找出绑架事件的主谋绝对是小事一桩,如果廖知言知道从始至终他们都被白小执玩弄于掌心,对方是在等着他们往陷阱里钻,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咬牙,挺胸面对已经走到跟前的妖怪,从山里回来到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他自已一心扑在追查幕后人身份这件事上,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没想到白小执的动作也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对方就已经找到廖家来了。
少年冰冷的目光在男人被女孩紧紧抱住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很快避开视线,满心的失望让他根本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想再追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用眼神锁定瑟缩着的女孩,冷冷地道:
“廖小姐,我想找你的父亲谈点事情。”他停顿一下,成功地看见女孩变了脸色,又强调道,“是很重要的事。”
他的手插进裤子口袋,那里面躺着一个手机,从山里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无数次地播放里面的视频,苦苦思索最完美的解决办法,最终决定正面出击,亲自登门会会这个总是在暗中搞小动作的阴险老男人。
面对这个要求,廖知言方寸大乱,今天当着谢耘堂面编出的说辞还没有和父亲通过气,如果现在就让白小执去对质,那自已就再也无法自圆其说了。
进退两难之际,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代替她开了口:
“白小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少年的面色一顿,目光转回男人的身上,惊讶道:
“你也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耘堂喉结滚了滚,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
“其实在你被绑架之前,言言已经发消息告诉我了,我之所以能够找到那里,也是因为她的提醒。”
基于对言言的愧疚,也为了能减轻一些白小执对女孩的恨意,他刻意隐去对方隐瞒身份的细节。
白小执的眼神变了,那里面有茫然不解,也有难以置信,但不是因为廖知言的行为,而是因为男人的隐瞒。
“所以你早就知道是他们干的?”
在山里,在电话里,对方明明有很多机会向他坦白的,可他没有对他说一个字。
看着对方陌生的眼神,谢耘堂没由来心里一慌,但还是选择为廖家澄清:
“没有他们,白小执,这件事廖叔并不知情,其实是言言…她…”
谢耘堂看了看周围,已经有路人朝这边看过来,白小执的身份太敏感,这件事也绝对不能闹上新闻,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他觉得解决问题的地点不应该选在这样的地方。
“这样吧,去我家,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好吗。”
白小执闻言看向廖知言,见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在发现他看着自已后迅速回避视线,他垂下眸子,静默片刻,再抬头时嘴角泛起冷酷的笑意:
“好,那就去你家慢慢谈。”
三个人走向谢耘堂的车子,谢耘堂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向白小执,廖知言咬着嘴唇,眼神哀求地看向他,但他选择视而不见。
“上车吧。”他对白小执说。
白小执沉着脸走过去,刚要上车便闻见副驾驶座位上令人却步的气息,和廖知言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他在门前停下来,冷眼打量眼前的男人,其实刚才他就闻到了,对方的身上也无处不充斥着这股味道,甚至,他视线下移,停留在男人裤子上明显的褶皱,那里残留着最浓的廖知言身上的气息,夹杂着淡淡咸味,他知道那是什么,想象着不久前女孩以何种姿势抚在男人身上哭泣,胸腔里被一股闷气充斥,他果断退开,硬生生地道:
“我还是坐后面吧。”
说完不管男人的反应,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车里的氛围都是凝滞的,如愿坐到了副驾驶的廖知言全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耘堂无数次从后视镜观察坐在后面的人,对方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没看过他一眼。
好在车程并不长,很快就到了谢耘堂家。
女孩一进门就窝进沙发的角落里,一副低眉顺眼任人宰割的样子,白小执坐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绷着脸,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谢耘堂坐到二人中间,保持严阵以待的姿态,一方面可以防止白小执对廖知言突然发难,一方面脑中飞速运转寻找可以圆满解决的办法。
“现在可以谈了吗?”
少年的声音没有温度,抱紧双臂,目光落在玻璃茶几上,不看向他们中任何一个。
“阿执,你先听我说。”谢耘堂喊他的名字,把从廖知言那里听来的事情复述一遍,又将所有错误揽到自已身上。
“这件事和廖家其他人没有关系,是言言一时冲动犯下错误,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通知我过去救你。其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怪我太混蛋。我确实对不起她,伤了她的心,所以,你想找人算账,就冲着我来,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言言一马。”
白小执看着男人自作多情的模样,差点被气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耘堂这么蠢这么贱呢,人家的几滴眼泪就把他哄得团团转,还自愿站出来背锅,怪不得能被廖家哄骗了这么多年。
“你的面子?很值钱吗?”
白小执太生气,故意不留情面地奚落他,要让他难堪,面对这个识人不清的傻逼,他已经十分克制了。
谢耘堂被他的刻薄打击到有些下不来台,却也没有动怒,妖怪受了委屈,发脾气是应该的,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他的好妹妹已经看不下去,一个抱枕丢过来,哭叫道:
“白小执,你凭什么这样说耘堂哥哥,事情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
白小执从沙发上起身,看向女孩的目光冷漠而残酷:
“真的怎么样都可以吗?”
廖知言被他的气场震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耘堂一把拉到身后。
男人防备地看着步步逼近的白小执,少年面上的神色和那天夜里如出一辙,他亲眼目睹过,所以知道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想到廖知言要遭遇那两个绑匪同样的下场,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白小执。”他的声音有些不稳,碍于有外人在场,只能把话说得尽量隐晦,“你别冲动,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他想提醒对方,这里是人类社会,有些事情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不要冲动之下酿成大祸,可这话于狐妖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这对男女,他简直恶心的快要吐出来。多可笑,这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已现在保护的人都做了什么。
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失望,是受伤。
这个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吗,那他现在为什么挡在别人面前?从以前到现在,一切都没有任何不同,在廖知言和自已之间,他的选择永远都不会是自已。
“哈哈,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