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姑娘,就这样坐在山巅看了半日风景,一直到盈虚子自月中信步踱出、四周天幕降下黑夜的之时。
盈虚子空手纳明月,转瞬向虚空一指。
只见清风携无数灯笼自山下升起,银光闪闪地嵌在了无垠夜空之中。
喜得妘道书睁大了莹莹的眼睛,发出连连惊叹。
盈虚子慈爱地看向妘道书,说道:“这是月引灯,是为师所修明月的光华所铸,可指引死者亡魂。待你日后修到一定境界,自会有自已的月引灯。”
妘道书一听着急了,拉着盈虚子的手,可怜巴巴地问道:“师父,我的灵魂是有多不稳定,要这么多月引灯啊?”
盈虚子哈哈大笑,摸摸妘道书的头,解释道:“莫怕,为师是看你孤身一人,又惧怕黑暗,召唤它们是为陪你度过黑夜的。”
“师父您不是和我在一起吗?我怎会孤身一人?”
妘道书心里暗忖,这师父可别是要散养自已噢。
盈虚子只是在小徒弟面前席地盘坐,并未作答,而是向妘道书提问:“你虽到此处仅有一日,但两个前后世界迥然不同,想必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吧。”
“是的,徒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您将我招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想,总不至于是让我在这山上躺平一辈子,吃喝玩乐活到死吧?”
说完,妘道书又摸了摸肚子,惊讶道:“咦!徒儿才发现自已一天没吃东西竟也不觉得饿。”
盈虚子见状笑了笑,认真地说道:“很多事情你以后去外面闯荡的时候自会知晓。今日为师只给你讲这世界修行的基本规则和我们所修的道术。丫头,为师只讲一遍,你可要仔细听好、牢牢记住。”
说完,便在虚空中演化景象,图文并茂地讲解起来。
妘道书学着盈虚子的样子盘坐下来,双手撑脸,认真听讲。
“这个世界称为天悬界,面域极为广阔。
纵贯南北的海域和沙域分别占据东西两端,是这界面最危险的地方。
在两域之间,紧邻海域的是北方的森域和南方的泽域。
再往东,便是人类聚集的山域。
人类、兽类、植物类便是天悬界数量最多的生灵,皆以修神术为进化手段,却要分个三六九等。
按‘有无神格’来讲,先天拥有神格的生灵,后天才可修炼相应的神术,先天没有神格的生灵,后天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修炼神术,这两类生灵的比例几乎可以达到1:100000。
按“神格优劣”来讲,主要分为金木水火土五大类,这其中又有细分。你只需记得,越亲近天悬界本源力量的神格及对应的神术越优质。”
妘道书接着问道:“那我们是哪一类?”
盈虚子向妘道书眉间印记弹入一道微光,继续解答。
“严格来说,我们属于水一类的神格。
昨夜引入你体内的,乃是为师孕养近万年的明月本源,就是现在你识海中星罗密布的辉芒。
但这仅仅是开始,那明月本源现在只是一汪死水,只有修炼我植入你识海中的《道一经》,才可施展‘道衍术’,将明月本源衍变为‘道衍之力’。”
妘道书似懂非懂道:“可是师父,我们的神格是明月,为何不按‘天悬界’的规则修行明月之术,反而要在此基础上衍化出其他神术?”
盈虚子一改沉静之态,眼中光芒四射,自信地回答道:“先天是神赐也是束缚,自衍已道,以纳万物为已所用,才是修道之路的终点。”
妘道书虽然刚来这个世界,但也是看过不少奇幻小说的人。
她很快嗅出了盈虚子话里的反叛味道,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这天地规则难道没有对您做点儿什么吗?”
盈虚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妘道书,慢悠悠地说道:“自我之后,再没有先天神格为明月的生灵降生,你的神格也是我分化孕养而成,并非天赐。”
妘道书鸡皮疙瘩顿起,双手抱头怕遭雷劈。
盈虚子看小徒弟这怕死的模样,没有丝毫责骂,反而宽慰道:“放心,你既然能在天地规则下成形,这雷自然也就劈不到你身上。”
妘道书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已跟了个“反派”师父,也不知师父在外名声如何,是不是人人喊打啊?
盈虚子并未注意妘道书内心想法,他继续引导妘道书心归识海。
妘道书的识海中有出现了九卷黑色玉简,除了左边第一个,其余八个皆未启封。
妘道书仔细看向第一个打开的玉简,上面刻有五十个繁复的符号。
每个符号都是一个具有强大吸力的磁场。
第一时间,妘道书的神魂便被第一个符号牢牢吸住。
像一根弱小嫩芽,重重撞击在古老的钟上,被宏大玄妙的古音洗礼,在疼痛中新生。
当那个符号被她牢牢记住后,第一个符号消失不见。
第二个符号又再度吸住她的神魂。
妘道书就这样,在一遍又一遍的撕扯中,记住了五十个符号。
许久之后,妘道书识海中已经只剩八个紧闭的黑色玉简,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已已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此时天色渐明。
盈虚子也随即睁开双眼,说道:“这第一篇《璞月篇》,你记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她大口喘气,垂着颤抖的双腿,问道:“师父,这符号我是记住了,但是连起来怎么修行,我还是一窍不通啊。”
盈虚子解释道:“不急,我会为你解惑,你只需勤勉修炼,争取早日修成。”
神术修行之路道阻且长,此后,妘道书一心探寻那道衍之秘,一丝不曾懈怠。
文字晦涩难懂,便一字一字潜心请教。
术语繁复迂回,便一笔一划铭刻摹写。
术法收效甚微,便日以继夜反复磨炼。
神力杯水车薪,便焚膏继晷积少成多。
黑山上月升月落、循环往复,转眼间已来到了第六个年头。
妘道书出关那日,山腰那狭小洞府中绽放出了的耀眼光芒,让周天幕下的月引灯黯然失色。
接着从口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十六岁少女,活像那神圣白月掉下来的一颗纯白种子,清丽皎洁、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