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紧邻的茅草屋外,三个装束不同的人,正在各自做着自已的事情。
一个是身穿僧袍的年轻和尚。
和尚的双耳各别着一朵红梅,梅间隐有残雪,与他唇红齿白的模样相得益彰。
此刻,他正侧卧在一张草席上,半露着雪白的肩膀,笑盈盈地看着远方,眼中波光荡漾,妖冶迷人。
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迈道人。
道人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打满补丁的道袍上沾满灰尘,好似随时要将他瘦小、佝偻的身躯压垮。
他正握着一根长长的鱼竿垂钓,浑浊的眼睛时有尖芒射出,摄人心魄。
一条鱼儿上钩,道人提竿一甩,鱼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落入一个水盆之中。
一双手抓起鱼儿,用一把竹刀,清刮鱼鳞、开膛破肚、入锅蒸煮。
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披头散发、赤着脚丫的中年书生。
他熟练地忙完庖厨之事,这才抬头看向突然闯入的三人。
“请问三位贵客,是从何处来?”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
原以为,这三人和其他景物一样,是机械僵死的,没想到,对方竟能看见他们。
仇恨水走上前去,拱手行礼,回道:
“见过三位前辈,我们是参加启神试炼的弟子,寻路途中,误扰了你们的清净,切莫怪罪。”
仇恨水态度恳切、言谈有礼。
言下之意,三位前辈若是愿意,大可为他们三个误入此地的人指个出路。
书生闻言浅笑,态度热情了一分。
“饭菜即将出锅,长路漫漫,三位不妨吃些再走。”
主人邀请,三人自是不敢推脱,老老实实跟着书生进了小院儿。
一张四方松木桌,四把靠背竹椅,桌上摆着鸡鸭鱼肉和蔬菜瓜果,还有一壶梅香浓郁的酒。
三位主人瞬间落座。
速度之快,就连仇恨水,都没有看清对方如何移动的,好似他们原本就一直坐在这里。
和尚和书生对坐在左右两边,道人坐了下方的位置,独独留了正上方的主位,丝毫没有加两把椅子的意思。
仇恨水:“……”
蜀山道人(妘道书):“……”
许一诺:“……”
“快入座啊!”
书生催促起来,和尚已经往四个杯子里倒满了酒,酒香扑鼻,让人垂涎三尺。
在这片未知天地之间,这和尚、道人和书生,宛如掌控一切的主宰。
仇恨水三人不敢轻举妄动,稍微走错一步,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我先去试一试,若有异变,一诺,你要听蜀山道人安排,不得莽撞行事。”
按理来讲,三人中数仇恨水年纪最长、资历最高,在“坐”与“站”的选择中,他更适合坐。
“在下斗胆一试。”
仇恨水大步上前,伸手拉开竹椅,却觉竹椅有万钧之重,无法撼动。
又见那和尚、道人和书生并未看向自已,便知自已不是该落座之人。
蜀山道人(妘道书)第二个上去。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她人一到桌前,那把竹椅竟然自已移动,为她空出了放脚的空间。
蜀山道人(妘道书)顺利坐下,那和尚、道人和书生端起酒杯,一同朝她敬酒。
仇恨水对此并不惊讶,蜀山道人身上有太多谜团,她能入座并不稀奇。
许一诺则是十分震惊。
老祖宗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自小生活在地臣朝的他自是知道的。
他单知道蜀山道人是人中龙凤,可却从没想过能超过老祖宗,至少他真的以为,这把竹椅是为老祖宗留的。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蜀山道人的可怕。
蜀山道人(妘道书)回敬三人,饮下杯中梅酒后,只觉心口炽热如火,一股浑厚的神力孕育而生,贯穿四肢百骸,自已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看来,这梅酒是可以提升神力的绝品。
她立即放下酒杯,起身向和尚、道人和书生请求道:
“不知三位前辈,可否赐我这两位朋友各一杯梅酒,我们定感激不尽。”
如此请求,怕是会惹怒三人,许一诺急得要开口阻止,却被仇恨水制住。
“老祖宗这是做什么?难道他们两个私底下商量好了的?”
许一诺心中暗忖,敛声屏气关注前方情况。
“既是有缘人的请求,那便赐他们一杯,无碍。”
和尚是酿酒的人,他凭空变出两个杯子,倒满梅酒后,杯子飘至祖孙两人面前。
两人双手接过杯子喝下,酒杯瞬间消失无踪。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大汗淋漓,立即就地盘坐,炼化体内神力。
和尚为蜀山道人(妘道书)续上第二杯梅酒。
书生将各碗菜肴均夹了一份到她碗里。
道人催她趁热吃喝,莫要误了吃饭的绝佳时辰。
蜀山道人(妘道书)已然看出,这一桌子吃喝,全是增强神力的佳品,应是融入了三人的神力,这才需要及时吃进肚子。
吃完饭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位主人又邀请她留下来过夜。
蜀山道人(妘道书)见仇恨水二人还在打坐,并没有任何异状,也就答应留宿一晚。
“小友,我们这里有三间茅屋,你是愿意入住哪一间呢?”
和尚、道人和书生分别站在一间茅屋门前,等待她的答案。
此时天光尽收,四下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那三间茅屋熠熠生辉,三位主人身上祥光笼罩,三道门背后,好似有极为广阔的天地。
蜀山道人(妘道书)心中有疑,便当即讨教。
“敢问三位前辈,我若是进了屋子,能半夜出来查看这两位朋友的情况吗?”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睡觉自然要好好睡,天亮后再起,最为适宜。”
道人轻抚白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若是夜里噩梦连连怎么办?”
“吃饱喝足后睡觉,只会做美梦,不会有噩梦。”
书生十分肯定地保证。
“那,若是我觉得留宿一日不够,还想继续留宿几晚,不知可以不可以?”
“贵客要留,我等自然欢迎。”
和尚笑盈盈地回道。
蜀山道人(妘道书)思索片刻后,给出答案。
“那我今晚留宿松前辈的屋子。”
道人闻言,随即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快看,天上飘下来一个人,正往那群散修驻扎的地方去。”
“你们速速去禀报公主,我先带一队人马去看看怎么回事。”
黑夜,天上无星月,地上不见光。
一支百人队伍兵分两路,背道奔袭。
于此同时,在这片大地各处的人,陆续发现天上那道身影,纷纷动身往东边方向追赶。
一个隐秘的山洞中,驻守着一群修神者,正是以仇斐斐为首的地臣朝修神者队伍。
她刚刚收到消息,她秀眉紧蹙,半个月以来的压力,快要将她压垮。
“公主,若那人真的是从天上来的,定能带我们走出暗夜。”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她身边,建议立即拔营,赶往东边儿。
“自从半个月前那场地震之后,天就从没有亮过,各处宝地全部封闭,死寂得可怕。”
仇斐斐忍不住道出心中的恐惧。
“通往上层的传送通道消失了,那人说不定是从下层上来的,总之,咱们先去见见,切勿失了先机。”
“也好,那几个叛徒怎么办?”
仇斐斐看向远处被关押的几人,其中竟有叶清圆和许一诺的金人朋友刘长恨。
中年男子狠厉一笑,回道:
“自然是按计划,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嬴都城内,嬴帝高坐在上,下方依次站着佛伟巨、陆不高、鸠刻尺、嬴山通等人。
就在半月前,启神试炼九大秘境突发地震,而后各大秘境均发生巨变。
“地震原因尚未查清,但这些变故,恐怕会让陛下设下的罗网破开口子。”
陆不高主张提前收网,已经向嬴帝进言了两次。
众人齐齐望向嬴帝,等待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