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榜后，最后一次疯狂

鲁省鲁南县，泇河穿城而过，因路鲁南暴动而得名。

在泇河上游，距离县城北5公里，是暴动的发源乡镇，张劲的爸爸就在镇里工作。

张劲今年高中毕业，说到高中生活，半是辛酸半是苦涩。

命运也许就是如此，经历了一个月的等待，高考成绩发布，几人欢喜几人愁。

时间是1989年，这个夏天让张劲第一次尝到了败走麦城的滋味，384分，距离本科分数线差了整整100分还有余，就这成绩，不要说本科、专科，就是复读也不够线。

张劲此时悔恨不已，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高中三年，他已经记不清旷了多少课，少做过多少次作业，被老师批评过多少次……

在他的记忆里，早自习被睡眠掩盖，下午的时间要去打乒乓球，晚上要和几个同学一起打扑克……

虽然在高考前收敛了许多，所谓覆水难收，逝去的时间是追不回来的，知识能力不会自已跑到脑子里去，稀里糊涂的参加高考，结果只能是名落孙山。

他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和父母交代，也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

“真是丢人”，张劲心里想，自已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优等生，是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存在，即使是到了高中，也曾经拿过三等奖学金，为什么一下子就跌落神坛了呢？张劲有些失神，“哎，都是贪玩惹的祸……”

入伍参军？自已身高只有1.65，而且眼睛有些近视，虽然只有150度，但肯定是达不到标准，这条路是堵死的。

招工？虽然父亲是乡镇正科级干部，但母亲和自已、弟弟还是农村户口，肯定也不符合招工的条件。

复读？对，必须复读，自已想跳出农门，不再伺候弄家里那5亩土地，只有复读一条路。自已班里不就是有许多同学插班复读的嘛……

回到家中，一句话不敢说，悄悄地躲到自已的房间，关上门，蒙头就睡……

不知为什么，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父母都没有问他考试的情况，他心里稍稍有些放松，“瞎子放驴随他去”，张劲心里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着几个小伙伴约着下午一起打扑克，还是先去乐呵乐呵，于是他悄悄起身，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爸爸肯定早去上班了。妈妈每天一早也要到家里的小卖部去看门卖东西，弟弟一定自已出去玩了。

到了兴国家，几个伙伴已经到齐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大家等你半天了。”兴国道。兴国是我小学直至初中的同学，死党，好哥们，一直同行同吃同睡，他的父亲是工作区书记，中考时报考中专，成绩差了几分。可大牛命好，他的父亲在党校拿了个中专学历，除去其已经结婚的大姐，母亲、二姐、他和妹妹都转成了非农业户口。转完户口正好赶上职业高中招考会计专业学生，没怎么考就考上了，据说还包分配，今年毕业，正在等着分配……真是走了狗屎运。

“你们几个家伙都要工作了，我这不没考上，心里难受，就多睡了会。”

“你今年不还领了三等奖学金吗，在班里起码是三十名之前，按理说考个专科应该没问题啊，肯定是没发挥好，再复读一年吧”，二虎说。

“是啊”，玉付也说，“要说你考不好，和我们几个人也有关系，我们光拉着你一起玩了，影响了你的学习。”

“不说这些了，玩一会散散心”，张劲赶紧止住他的话题，不然太沉重了。

玉付也是张劲的初中同学，毕业后先是在饭店当了一年厨师，后来机缘巧合，因为字写得好，又能说会道，加上他的姑父和保险公司的领导关系不错，就到县保险公司当了业务员，在他当大厨期间，张劲可没少免费吃他的饭菜。

几个人很快收拾好桌子，将扑克牌洗好，开始打牌，够级，这是张劲最喜欢玩的游戏。

这种游戏据说起源于青岛，四副扑克牌，六个人分成两组，两两相对，80年代初传到南山县，一时间非常流行。

可惜好景不长，只打了几把，父亲拉着脸找到兴国家。

“张叔，您来了”，兴国不好意思的打了声招呼。

父亲没有回话，转头看着张劲:“别打了，跟我回家。”

张劲不敢看父亲，丢下手中的牌，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心里忐忑不安。看来今天这顿揍是少不了了。

果不其然，一进家门，父亲便怒不可遏的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考了这么点分，你还有脸出去打牌，今天我到学校问了问，复读人家都不要你……一中的复读分数线是450分，不行你就回家种地。”

他从小就怕父亲，父亲一直不苟言笑，但很少动手打他。这是父亲第二次打他，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初中升学考试成绩发榜后，他考的不错，得了229分，全县第三名，高兴的回家了，可没有看报到通知，结果人家都去报名了，自已没去，那时还住在离县城20多里的农村老家，没有电话，学校接到通知后，无法给他联系，没办法派了2名老师到了市委党校找到正在学习的父亲，父亲请假回家，生气的把这不敢再桌前吃饭的张劲一脚从凳子上踢了下来。

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数落着:“大孩，一直以来你都是听话的孩子，成绩也都不错，我和你爸省吃俭用供应你上学，实指望培养个大学生，可你……”母亲说不下去了。

听着母亲的话，张劲也哭了，“爸，妈，都怪我，一中去不了，我就上二中吧，我复读一年，再考不上，我回家种地。”然后头也不回，走出了门。

自已一个人，到饭店里要了2个菜，一瓶酒，一醉方休，这年他17岁。

落榜了，张劲最后疯狂一次，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年，要与过去划清界限，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