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大扬了一下手，有点不耐烦地说：“有话就直说，别磨磨叽叽的！”
苏然不慌不忙地说：“我不跟这乐队一起玩，您给我安排个固定时间段，我每天就那个点来，吉他弹唱两首歌，成不？”
周老大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旁边的楚雨，眼神里透着失望。他本来盘算着让苏然跟这乐队搭伙，给乐队提提档次。之前苏然在台上那几下子，他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从乐队那帮家伙那惊掉下巴的眼神就能看出，这小子音乐功夫不一般。虽说已经让小弟阿亮去省城找乐队，可价格、啥时候能到、能待多久，全是未知数。用本地的人多省心，可这小子明显不想掺和乐队那摊事儿。
“苏然，要是你瞧不上乐队那吉他手，明天我就把他踹了！”楚雨笑着说，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苏然赶紧摆手，“楚雨，别啊！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干。在琴行揭那孙子的短，是他坑学生家长，犯了我的底线。但要因为我把他夜场的活儿抢了，那可就坏了规矩。咱这行有这行的道道，不懂规矩的，迟早玩完。我在琴行搞那一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再把这活儿弄没了，那就是断人财路，这太狠了。”
他看向周老大，“周哥，我有个问题。”
“说！”周老大吐了个烟圈。
“您这酒吧，演出想走啥风格？”
“本来没个准，你楚雨最近迷摇滚，我就想弄个摇滚乐队，走摇滚风。”
苏然嘴角一撇，冷笑一声，“摇滚？前几年是火过一阵，可现在早不行了，没几首能传唱的好歌。”
周老大和楚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小子说到点子上了。
“在咱这春河，就没个正经摇滚乐队。就算省城有，水平能高到哪儿去？”苏然继续说，“再说了，从省城请乐队，每人没个200块一天，还包吃包住，谁来啊？您要是花100块或者多点儿请来的，跟现在这伙人也差不离。”
周老大深吸一口烟，缓缓点头，“是这个理，大老远跑来，钱少了不划算。”
苏然接着道：“可您给多了，这酒吧还能撑多久？咱得从成本考虑啊。”他可不知道这俩家伙多有钱。
“那你啥意思？”周老大问。
“我觉得做生意不能把个人喜好扯进来。您喜欢摇滚，来的客人可不一定。现在有几个爱听摇滚的？流行乐才是大众喜欢的，乐队、歌手也好找。咱春河酒吧不多，只要歌手唱得好，生意差不了。”
周老大看向楚雨，楚雨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周老大拍了一下桌子，笑道：“小子，行啊！你这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我还在这儿纠结呢。”
“那就这么定了？”周老大又看向楚雨。
楚雨娇笑一声，“我懂啥，你们说了算！”
周老大拉过楚雨的手，拍了一下，“傻妞，这酒吧是给你的，你不做主谁做主？”
楚雨眼眶有点红，没说话。
苏然一看，得，这时候该撤了。他站起身，笑着说：“周哥，那就这么着，明儿晚上我准时来，八点半开场前唱两首，咋样？”
周老大也站起来，“早来点，多唱几首！”说着伸出右手。
苏然笑了笑，跟他握了一下。周老大和楚雨把他俩送到楼下，舞台上一男一女正唱着情歌，那叫一个肉麻。
阿光看见他们下来，也跟着一起送他们到门外。
苏然站在门外，突然想起个事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周哥，还得麻烦您个事儿。”
周老大看着他，“说。”
“我没吉他，能给我准备把民谣木吉他不？”
楚雨笑了起来，“我有，大学时候买的，到现在都不会弹呢。”
苏然本来就觉得要人家吉他不太好，这时候也不好意思问牌子价格啥的，连忙道谢。
回去路上。
苏然瞅着陈宇，“你小子今天咋回事？怪怪的。”
“你不知道？”陈宇问。
“知道啥？”
“周老大啊！”陈宇一脸神秘。
苏然想了一下，好像有点印象，应该是春河道上有点名气的。“他很牛？”
陈宇苦笑，“牛？那是相当牛！他出名的时候，我们还在玩泥巴呢！”
“他最风光那会是十年前，手下兄弟一大帮，南山矿、木材、商业楼盘的砂石啥的，都在他掌控之中。”
“省城的杨四爷你知道吧？”陈宇问。
苏然点点头，“那谁不知道，响当当的人物。”
“据说杨四爷没死之前，跟周老大那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你是说，这周老大是……”
“别瞎说！”陈宇赶紧制止。
“他以前那么厉害，咋开酒吧了？”苏然奇怪。
“你还没明白？”陈宇说。
“明白啥？”
“这酒吧是他送给楚雨的呀！”陈宇坏笑。
“哦，对哦。”苏然又问：“他俩是一对儿？”
陈宇嘿嘿笑，“你看像吗？”
苏然摇头，“不像。”
陈宇一脸向往，“真酷啊，等咱到他这岁数，要是有这范儿就好了。”
苏然想想，觉得陈宇说得对。这周老大个子不高，三十多岁，身材保持得那叫一个好，打扮得干净利落，看着就不是一般人。有些人啊，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到哪儿都扎眼，周老大就是这种。
……
23点，狂野酒吧。
乐队演出完了，客人没剩几个。周老大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抽烟，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眼神深邃得像有一肚子故事，脸上却没一点沧桑。楚雨走上舞台，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
楚雨满脸笑容，“今儿第一天，还凑合，一会儿找阿光结账！”
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尤其是那个卖假琴的家伙，小眼睛滴溜溜转，盯着楚雨，就怕听到“明天别来了”。
“明天开始，再找个女歌手，别搞摇滚了，改流行！”楚雨说完就走了。
阿光过来，把一沓钱塞给卖假琴的，低声说：“出去再分，别在酒吧里搞，丢人。”
大伙出了酒吧，推着车走了不远停下。
卖假琴的脑门上还贴着块创可贴，他一边分钱一边乐呵，“今儿个不错，收了二十多个花篮，明天继续加油！”
大家都笑开了花。
贝斯手大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伙都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卖假琴的脸一下绿了，旁边是一家店面，蓝色牌子上白色大字：“卖假琴的死全家宠物诊所”。
大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这店名绝了，就像是专门给你开的。”
卖假琴的恼羞成怒，“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
大胖可不怕他，“哟呵，你还来劲了。今天要不是苏然那小子，我们都被你坑死了，你还有脸在这儿耍横。”
卖假琴的哼了一声，“那小子多管闲事，别让我逮到机会。”
旁边一个人说：“你可拉倒吧，人家那是有正义感，哪像你，就知道坑人。”
卖假琴的还想争辩，“我那是为了生活，你们懂个屁。”
大胖不屑地说：“为了生活？你那是缺德。你就不怕遭报应？”
这时，另一个人说：“算了，别吵了，咱们还得挣钱呢。现在改流行了，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大胖点点头，“对，咱得把这活儿干好，别让周老大和楚雨不满意。”
卖假琴的也不吭声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在流行歌上也能捞一笔。
有人问：“你们说，苏然那小子明天真能来？”
大胖说：“应该能吧，他答应周老大了。那小子看着靠谱。”
“他来了也好，说不定能带着咱们火一把。”
“哼，就怕他太出风头，把咱们都压下去。”卖假琴的小声嘀咕。
大胖瞪了一眼卖假琴的，“你就不能有点好心，大家一起挣钱不好吗？非要整那些歪心思。”
卖假琴的没说话，心里却不服气。
另一边，苏然和陈宇还在聊周老大。
陈宇说：“你知道周老大为啥送楚雨酒吧吗？”
苏然摇头，“不知道，难道有啥故事？”
陈宇嘿嘿一笑，“我听说啊，周老大以前有次被人算计，差点丢了命，是楚雨救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对楚雨死心塌地了。”
苏然有点惊讶，“还有这事儿？看来这周老大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陈宇点头，“那是，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个义气。周老大能有今天，可不是光靠狠。”
苏然若有所思，“嗯，咱们以后在酒吧干活，也得讲点义气，不能乱来。”
陈宇拍了一下苏然的肩膀，“对，咱可不能砸了自已的招牌。”
“不过，那个卖假琴的，咱们要防着点，那家伙不是个善茬。”苏然提醒道。
“我知道，他要是敢搞事，咱们也不怕他。”陈宇自信地说。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家走，对未来在酒吧的日子既期待又有点忐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