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一边扯着嗓子嚎,一边像个大爷似的站了起来,大手一伸,把坐在舞台上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大霞像拎小鸡一样拽起来。
他那声音,又轻快又俏皮,继续吼着:
“小和尚吓得撒丫子跑,
师傅呀! 呀呀呀呀!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舞台下那帮妞儿跟疯了似的,“呼啦”一下全跑到舞台前扭起来了,那小腰扭得,就跟水蛇似的。
大霞本来哭得妆都花了,这会儿也被带得破涕为笑。她那张脸,有点风尘味,但也算是个俏脸蛋,这会儿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苏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苏然唱第二遍的时候,直接蹦下了舞台,这一下,吉他声和唱歌声都没那么响了。大霞也跟着下台,跟那些妞儿手拉手,围着苏然就跳起舞来。没一会儿,大霞那双手就搭在苏然的肩膀上了。紧接着,一个拉一个,跟接龙似的,苏然就像个火车头,后面拖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那场景,就像在开狂欢派对。
乐队那几个哥们儿进来一看,都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我靠,这啥情况啊?”
这时候,一个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冲进酒吧,一眼就瞅见大霞了,刚要冲过去,站在门口的老九像个铁塔似的,一把就把他给拽住了,还朝他直摇头,“哥们儿,别冲动啊。”
等苏然这首歌唱完了,他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跟着大伙一起扯着嗓子哈哈大笑。这首歌的歌词是从清代袁枚的《子不语·沙弥思老虎》来的,那内容,逗得很,音乐节奏也是又明朗又欢快,用来安慰刚才被他唱哭的大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台下的人都在鼓掌,把手都拍红了,苏然满脸得意,笑着给大伙鞠躬,“谢了啊,各位爷儿们、姐们儿!”
乐队上台了,苏然收拾好吉他准备走,刚走到酒吧门口,就看见一个矮冬瓜似的中年男人在扯刚才上台的那个大姐。苏然皱了皱眉头,“哼,这都什么破事儿,老子才不管呢,唱好我的歌就行,再过不到半个月,爷爷我就闪人了。”
“苏然!”楚雨喊他。苏然扭头一看,就走过去了,这一路过几张桌子,就有几个女孩朝他抛媚眼,“帅哥,过来玩会儿呗。”苏然笑笑没搭理。
“楚姐!”苏然喊了一嗓子。
“坐会儿!”楚雨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苏然心里明白,这是让他在这儿避避风头呢。
楚雨压低声音说:“是不是有点懵,不知道这女的是谁?”
苏然嘿嘿一笑,“姐,我管她是谁呢。”
“她是大霞。”
苏然点点头。
“以前跟刚子好过一阵子,刚子可是东哥最铁的兄弟!”
苏然还是点头。其实他早就听那些服务生唠嗑的时候知道了,回去还跟陈宇说了这事儿。陈宇告诉他,东哥虽然是这一片的老大,但那性子太闷了,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凑一块儿。刚子就不一样了,那是个豪爽的主儿,仗义得很,所以跟着他玩的人可多了。可惜啊,前几年刚子的老婆孩子被仇家绑到南山矿洞里了,他单枪匹马去救人,最后跟仇家同归于尽了。刚子这一死,对东哥打击可大了,让他更不爱说话了。
楚雨半天没再说话,过了会儿,老九走过来,小声说:“嫂子,他们走了。”楚雨点点头。
苏然站起来说:“姐,那我走了。”
过了几天,舞台上那小子被一个长发小子给顶了。有一天苏然走得晚,听了听,觉得这新来的虽然水平也就那样,但比之前那货有想法。他挺高兴,“嘿,这小子行啊,有点前途。”
8月26号,是苏然在铁骑最后一天演出。他把陈宇拉着一起来了。
一进酒吧大厅,两人都愣住了。大厅里挂满了彩带和气球,舞台上扯着一条横幅,写着:苏然告别演出及黑骑士摇滚专场。苏然心里有点感动,“这帮家伙,还挺够意思啊。”
酒吧里坐得满满当当的,还临时加了不少椅子。楚雨和东哥都在呢,看见他俩就迎上来了。
“陈宇,你可好久没露面了!”楚雨跟陈宇开着玩笑。
陈宇挠挠头,傻笑着说:“然哥天天逼着我练功呢,都不让我出门。”
东哥拍了陈宇肩膀一下,“走,陪哥喝点。”
陈宇有点怕他,可又没办法,只好跟着东哥和楚雨走了。
乐队的人都早来了,看见苏然就纷纷打招呼。
“哟呵,今儿个你这是要正式出道啊?”苏然笑着打趣。
大伙都知道他啥意思,六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正好你要走了,就想让你走之前看看我们的新花样。”
“行!”苏然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苏然坐在舞台上,心里挺感慨。这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在这酒吧挣了差不多三万块呢,这年头,这可不少了。明天他和陈宇就要去省城了,火车票都买好了,就剩下最后两首歌了。
苏然下意识地弹起吉他分解和弦,酒吧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可他这时候还没想好唱啥呢。看着台下那一双双热情又亲切的眼睛,他突然有点伤感,“妈的,再见面,说不定得几个月甚至半年以后了。”
指法随着他的思绪变来变去,G、D、Em......C、D7、G,他张嘴就唱起来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舞台下的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新歌啊!”
“真好听啊!”
“太伤感了这歌。”
“他这嗓子,绝了!”
陈宇靠窗坐在角落里,对面的东哥和楚雨都扭头看着舞台上的苏然,陈宇松了口气,他一直不愿意来铁骑,就觉得东哥看他的时候眼神有点怪怪的。
有两个穿短裙的女孩跑去吧台买了两个花篮,一起放在舞台上。苏然没看见,他闭着眼睛,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间奏响起来了,没人鼓掌,酒吧里就回荡着吉他清脆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种离别的愁绪给笼罩住了。
贝斯手王胖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新来的吉他手凑他耳边问:“以前听过?”
王胖子摇摇头,差点把鼻涕甩出去,赶紧用手背抹了一下,“没听过,这小子是个天才啊。”
吉他手嘟囔着:“这家伙是个天才啊!真他妈厉害!”
键盘手六子轻声说:“何止是天才啊!”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苏然没像以前那样吼,就那么轻轻淡淡地唱着,可这歌声就像把所有人心里的辛酸和无奈都给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