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苏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嗯?”东子扭头看向他,眼神里透着股狠劲儿。
“过了年你们就得再找乐队了!”苏然撇着嘴说。
“哦?”东子眉头一皱,有点意外,“你小子啥意思?”
“他们肯定能火遍全国,这小破地儿可拴不住他们!”
“呵呵!”东子冷笑一声,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我不点头,谁他妈都别想走!”
这话一出口,苏然和陈宇感觉周围温度都降了,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苏然却晃了晃脑袋,“东哥,你不会的。”
东子眼睛一瞪,死盯着苏然。
苏然也不示弱,迎着他的目光。
突然,两人都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显得格外诡异。
陈宇有点懵,不知道咋回事,就瞅向了红姐。
红姐嘴角一扬,“走吧,今儿个我和东子给你们俩送行!”
苏然扭头一笑,“谢了,姐!”
苏然出门的时候,朝舞台上的乐队比了个大拇指。
阿龙一甩长发,满脸感激地点点头。
酒吧对面的海鲜酒楼。
三楼包间。
三个人坐下,红姐下楼点菜,过了老半天才上来。
红姐坐下,拉开她那黑色的大皮包,先拿出一小沓票子,笑着说:“这是这几天的工资。”
苏然嬉皮笑脸地接过来,“谢啦,老板!”
接着,红姐又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
“苏然,这是东哥给你的学费,十万块,拿着!”说完,把钱往苏然面前一放。
陈宇眼睛一下就亮了,像饿狼见了肉。
苏然也有点吃惊,不过马上就说:“东哥,咱都知道无功不受禄,这钱太多了,我可不敢要!”说完就把钱往东子那边推。
“兄弟,你在这儿干了俩多月,我东子的眼睛毒着呢!过几年,这点钱算个屁,到时候请你出场都难!”东子把钱又退了回去。
苏然没吭声,他可不想欠这种人情,东子这人太精了,精得像只老狐狸。
陈宇在桌子底下用脚狠狠踹了苏然一下,苏然就当没感觉。
“苏然,东哥是一片好心,你上学要用钱,拿着吧!”红姐劝道。
苏然心里盘算着,东子在这春河啥地位,他早就摸得门儿清。说实话,他可不想跟这种人有太多牵扯。
他两世为人,这种道上混的人,以后指不定就是个大雷,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不过,东子身上那股劲儿,一般人还真没有。
人啊,哪有绝对的好与坏,都在那灰色地带里呢。
“东哥,”苏然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你也知道我爹就是个路边修自行车的,我家穷得连个电视都没有。”
东子不说话,眼睛像鹰眼一样盯着他。
“咱老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俩月我在这儿可没少挣。是你们帮了我,不是我帮你们。”
“俩多月,我挣了三万多呢。我省着点花,这些钱够我花两年了!我还能唱歌挣钱。东哥,我花自已挣的钱,心里踏实。”说完,苏然又把钱推了回去。
陈宇心里直发毛,苏然可能不知道东子的厉害,他可清楚得很。
在春河这地儿,包括周边几个城市那些有头有脸的混混,见了东子都得乖乖喊声三哥。
要是苏然把东子惹毛了,他别想活着出春河。
东子没像陈宇想的那样发火,他想了一下,嘴角一勾,“行,以后在省城要是有麻烦,来找我!”
苏然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必须的,东哥!”
没聊几句,酒菜就上桌了。
红姐给大家倒酒,东子没起身,端起酒杯说:“就凭兄弟那首《江湖笑》,都得干一杯!来!”
三个人一饮而尽,红姐要起来倒酒,陈宇赶紧站起来,“姐,我来!”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进!”红姐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花衬衫、扎着红领带的胖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穿旗袍的女服务员。
“哈哈哈!”胖子一进来就嚷嚷,“东子,你不够意思啊,来了也不叫我?”
“李老板你那么忙,我哪敢打扰你啊!”东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站了起来。
“你能来我这儿,就是给我面子!”李老板拿起托盘上的茅台就倒酒。
喝了一杯,李老板又客气了几句,把那瓶酒放桌上,就走了。
不到五分钟,又有人敲门,进来个长脸高个。
鸡冠头、纹身、大金链子,那打扮就是个典型的混混。
他进屋站着,恭恭敬敬敬了杯酒,又扔了两条软中华在桌上,转身就走。
接下来,根本没法聊天,人一个接一个来,就像走马灯似的。不到 40 分钟,来了 11 个人,桌上的茅台和软中华堆成了小山。
东子一脸无奈,红姐站起来说:“烦死了,每次吃饭都这样,以后还是在家吃吧!”
东子叹了口气,看着苏然和陈宇说:“拿几条烟和酒,不犯啥规矩吧?”
苏然咧嘴一笑,“姐,拿几个大袋子,我全装走!”
东子笑了,对红姐说:“快去拿几个大袋子!”
酒楼外。
看着远去的两辆自行车,红姐叹了口气,“你看得真准。”
东子哼了一声,“是龙早晚得飞,这小子不简单。”
……
回家路上。
苏然和陈宇车把上都挂着两个大白塑料袋子,里面装了 12 条软中华,8 瓶茅台酒。
“你小子是不是傻?”陈宇骂道,“十万块你不要,弄这些烟酒,你知道哪个值钱吗?”
“你个蠢货,你以为他的钱能随便花?东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那为啥要这些东西?”陈宇还是不明白。
“钱绝对不能要,我不要,他不会生气。但这些东西不能不拿,也不敢不拿!”
陈宇一脸茫然,“为啥啊?”
“为啥?哼!”苏然冷笑一声,“自已想去吧!”说完,用力蹬了几下。
“哎!等等我啊!到底啥意思啊?”陈宇赶忙追上去。
第二天早上 7 点,陈宇和他爸妈扛着行李卷、大皮箱、电贝斯下楼。
苏然他爹和陈宇他爹蹬着自行车,后座坐着儿子,怀里抱着行李和皮箱。
儿行千里母担忧,陈宇他妈在楼口哭得稀里哗啦。
陈宇扭过脸,看着他爹宽厚的背,心里一阵发酸。
很快到了火车站,排队检票的时候全是背着行李、拎着皮箱的学生。
苏然和陈宇挤上车找座位,在车厢中间。
他俩爹从窗户把行李塞进去。
车厢喇叭传来老旧的播音:“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
火车开了。
苏然和陈宇看着两个不再年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情很沉重。
“哎!”
这时,后面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你们俩是哪个学校的?”
苏然斜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打听啥呢?”
那女生眉头一皱,“哼,问你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哟呵?”陈宇来了劲,“小丫头挺横啊,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不管你们是谁,没礼貌的家伙!”女生哼道。
“嘿嘿,小丫头,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苏然坏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