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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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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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风从海上来
作者:
梁奕
本章字数:
27044
更新时间:
2024-11-21

第二十三章

公廨诉讼亦枉法 道台千金脉难把

厨师同桌不同心 世事公道因人差

陈一欣躺在厢房的床上,陈老伯和鲍伯伦在给陈一欣端茶送水,陈一欣已经完全清醒了。陈老伯在一旁问陈一欣说:“前面那个五万块钱,难道杨威没有给你留下字据吗?”

陈一欣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字据都没有。”

陈老伯有点着急地埋怨陈一欣说:“哪有你这么傻的,五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啊,你怎么不让他写个条子呢?唉!”

鲍伯伦说:“陈老伯,也不用急,我们还可以变一变,我们没有字据,他们也没有证据。他们凭什么说这个钱是陈一欣欠杨威的,他们有证据没有?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我们应该就还可以坚持一下,主审官也不一定会支持他们的理由啊?”

陈老伯说:“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气啊,看法官是站在谁的角度来做判决。”

杨威对张叶山说:“这九万块钱,后面的四万块钱有合同在,我可能必须还。但前面的没有白底黑字,就一个转账的凭证,凭什么这个钱就是他们的?我凭什么要还啊?再说这位陈博士在婚礼上搅了我这么大的局,让我丢尽了颜面,我也得让她心疼一下,让她蒙受一点损失,这五万块钱我是绝对不还了。”

张叶山故作正经地说:“亏你说得出来,人家赔了配方,你还要人家把这几万块钱也给你垫上。我估计她那个洋行也没这么大的实力,她肯定在这个洋行干不下去了。”然后张叶山变了脸开心地说:“哎呀,说不定她们家房子都得赔进去,真是作孽呀!”两人说完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叶山和杨威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说着话,他们走到了花园门口,张叶山压低声音对杨威说:“我认为要想百分之百的胜算,你还得去找一下那个主审官,跟他通融通融。”杨威一边听,一边点着头。杨威此时明白,只能是痛打落水狗,说不定陈一欣这笔钱最后是鲍伯伦买单,只有多增加大奥药业的负担,才能让大奥跑得慢些。欧陆药业才更有必胜的把握。

杨威听完张一山的一席话后,心里比较释然,他很爽快地对张叶山说:“会长,公共租界有一家红舞台大戏院,现在火得不得了,不知道你去看过戏吗?”

张叶山说:“每天都忙成这样,哪有时间看戏呀。”

杨威说:“这样吧,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去红舞台看看戏,放松放松。”

租界公廨主审官穿了一件便衣,悠闲地和杨威坐在礼查饭店的饭桌上,两人喝着金山仙粉黛葡萄酒,轻声地说着话。杨威说:“我最喜欢礼查饭店的七分熟的牛扒,不知道这个口味,主审官大人是否适应?”

公廨主审官说:“我很喜欢,我也喜欢吃牛肉、牛扒,这家店我也经常被朋友邀请过来吃西餐,主审官也是人嘛,主审官也有喜好。”他看了看四周说:“不过在公众场合,最好不要提到我的职业。最近,工部局新换了几位董事,对清廉问题抓得很紧。”

杨威说:“好的,我注意。对了,大人喜欢这菜,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公廨主审官把西餐的刀叉往桌上一放,对杨威说:“我知道你请我吃饭的用意呀!但是你那个借款纠纷不好办,整个十里洋场没人不知道,报纸上天天在说这个事,我知道杨会长会说是对方欠你的钱,但是你也没有凭证啊!”

杨威说:“是的,确实我没有凭证,但是他无缘无故把五万块钱,打到我账上来,你说是什么原因啊?他没有欠我的钱汇五万块钱到我的账上来干嘛?”杨威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

主审官淡淡一笑,轻轻拍着杨威在餐桌上不断颤动着的手说:“你先别急,我就想问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们公司的会计把账错转到你的账上了,所以你的账号上多了五万了。因为你一没有借款凭证,二没有合同关系,那对方是不是有可能错划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把这五万块钱退给人家?所以说你讲的东西,听起来有道理,实际上也是没有道理的。”

杨威突然听懂了主审官的意思,连忙换了一张面孔,陪着笑脸说:“刚才我说的话,在法庭上什么都不算,关键问题是你说了,这事就定了。”

主审官压低嗓子说:“你没看见我旁边的陪审官是个洋人?这次开庭是因为原告被告都是中国注册的公司和中国人,所以我是主审官。如果以外国人或是洋行的身份来告中国人,我就成了陪审官,那老外就是主审官了,所以说我在法庭上说话也是很小心的。”

杨威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在桌上用菜单盖着推给了主审官,他说:“我真不知道,这会审公廨还有这么多讲究,事后必有重谢。”

法官用纤细的小指头把菜单拨开,然后把红包的口子轻轻地挑开,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里面,然后眼睛也不抬地对杨威说了一句:“那好吧,我先试试看,这事不一定办得好,我尽力办吧!”

会审公廨再一次开庭了。原告方和被告方已经辩论了一段时间,主审官阴阳怪气地在台上发了言,主审官说:“关于陈一欣和杨威的关系,现在报纸上弄得沸沸扬扬,我们大概清楚在婚礼上,你们闹出了很不光彩的事,当然这些跟本案无关。但另外一个角度我们也可以看到陈一欣和杨威的关系是扯不清的。那也可以说你们的经济上的关系,也是难以厘清的。

被告的辩护律师说这个五万圆钱,是陈一欣作为洋行的襄理给错了指令,错误地打到了欧陆药业的账号上的。但是我们觉得这种出错的概率太小,转一笔账的程序我们都清楚,不仅要负责人同意,还要账房会计去亲自办理,还要到银行去填账号单账单,才能转账,而且这钱也不是马上就能到的,要过上几天,钱才能到对方的账号上去。如果是误转的,那么这个错误应该在很早以前在转账的过程当中就会发现,所以本庭认为,这个账不是误转,你们之间是有债务关系的。”

就在会审公廨开庭的同时,鲍伯伦西装革履地赶到了工部局工委会的李秘书办公室,他正在等待上海租界工部局工委会负责人米特尔迈耶的回复。

鲍伯伦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焦急不安,过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李秘书的办公桌前说:“李秘书,我实在等不了了,我担心会审公廨一开庭宣判,这个事就没办法挽回了。”

李秘书说:“你该说的刚才都跟米特尔迈耶先生说过了,他答应帮你去协调,你不用着急,他应该正在处理这件事,我建议你先回公廨 ,到庭上去等消息。”

鲍伯伦说:“那行,那我干脆去公廨等待你们的消息,谢谢了,告辞!”

庭审在继续,辩论开始一边倒,主审官不时地打断陈一欣辩护律师的发言,陈一欣以及代理律师已显颓势。旁听席上的陈老伯无奈地摇着头。

鲍伯伦上了袁小琳的奥斯汀,就对袁小琳急火火地说:“快走!我们去会审公廨。”

袁小琳把车发动了,她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鲍伯伦,鲍伯伦心事重重。他在担心会审公廨这场官司凶多吉少。袁小琳说:“就几万块钱也不多,你不用太担心。”

鲍伯伦说:“陈家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官司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输得太惨。”

袁小琳有点吃醋地说:“多大事啊,我看你对陈家的事比什么都上心。”

鲍伯伦有点着急地说:“你看你又来了,你这醋坛子啊,老毛病就是改不了。这都是什么节骨眼上,你还吃醋?那你说,什么事我又不关心了?”

袁小琳说:“你关心过我的生意吗?你去看过我的戏吗?”说完袁小琳就有点后悔了,她觉得她不能让鲍伯伦参与到自己的生意和自己的演艺事业上来。不能让鲍伯伦完全走进自己的生活,因为那里还有个难对付的主黄啸林。

鲍伯伦说:“你的生意神秘兮兮的。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我说,看戏,我倒是想去呀,只是时间紧了一点。不过你你也没邀请我去啊。”

袁小琳说:“好,我下次邀请你去看戏。”

鲍伯伦笑着说:“好哇,我会带上我的几个兄弟给你捧场去。”一句话说得袁小琳既高兴又忧虑。

鲍伯伦蹑手蹑脚地推开公廨的大门,在旁听席上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公廨主审官正在趾高气扬地做最后的宣判,他说:“根据各方证据和原告、被告三方各方的陈述和辩论,本主审官认为:这笔五万圆鹰洋的归属权属于欧陆药业,也就是杨威的名下。”主审官刚说完,台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主审官连忙拿起法槌,在审判庭上使劲地敲着桌子,嘴里喊着:“请肃静!大家保持肃静!”

正在这时,一位公廨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把主审官和陪审官都请了出去。公廨主审官在下庭之前宣布:“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再开庭。”

大家陆续走出了法庭,到了走廊上休息,陈老伯对刚赶到的鲍伯伦说:“你看到没有?这个主审官肯定是被杨威买通了,他这些话,完全是站在杨威的角度,而且毫无遮掩。”

鲍伯伦说:“我们再看一看,等会儿再开庭,看主审官怎么收场。”

陈老伯说:“杨威在商场、官场、包括新闻界,跟人打交道的手段我们都明白,就是行贿,他天下通吃。这个主审官肯定也收了他的钱,今天的态度和上次完全不一样,明目张胆地为杨威说话。”

鲍伯伦说:“但是,我们还是要相信法庭,看看法庭最后的判决吧!”

十分钟后,公廨再一次开庭,主审官和陪审官一上座,马上引来了旁听席上一阵议论。原来是法庭上主审官和陪审官的位置对调了,洋人陪审官坐到了主审官的位置上,那位中国主审官,现在坐到了陪审官席上,庭上一片喧哗。只听见洋人主审官用法槌敲打着桌子,高声叫道:“肃静!肃静!”法庭渐渐安静下来。

主审官解释道:“根据南京条约约定,在租界外国人触犯了中国法律,必须由外国的法律来追究。所以,会审公廨只要牵涉到外国人或者外国公司的诉讼案,须由外国人担任主审官,中国人任陪审官。如果这个案子只是发生在中国人之间的,主审官才由中国人担任。今天正在开庭审理的这桩九万圆鹰洋的民事诉讼,原告是租界洋行,虽然在中国注册,但是这家公司的法人是英国人,所以由我来担任主审官。现在我们重新开庭。”

杨威的律师吃惊地望着已经坐在陪审席上的那位前任中国主审官,后者对杨威的律师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陈老伯和鲍伯伦、陈一欣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们觉得诉讼可能会出现转机。好在洋人主审官已了解案件的过程,所以前面的质证、辩论都略去,主审官直接进行了判决。

主审官说:“这前面的五万圆鹰洋,归属为原告西药洋行,这一点大家是没有争议的。而被告方有两方,且这五万圆已经转到了欧陆药业的账户上。鉴于两方被告都有过错,而且都不能举证这五万圆的债权债务关系,所以判定这五万圆由两名被告各承担一半。十五日内把钱送到公廨来。后面的四万块钱货款,因为有合同凭证,那由合同的双方继续履约。判决结束。”

在走廊上,鲍伯伦兴奋地对陈老伯说:“好在换了主审官,否则的话肯定是五万块钱都判我们赔的。”

陈老伯依然忧心忡忡地说:“虽然这钱我们只要赔一半,但是这笔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鲍伯伦笑着对陈老伯说:“这不是大问题,我们买这套旧设备,现在都已经运转正常了,我们省下了不少钱,这二万五千块让大奥药业帮你们交上了。”

陈一欣心存感激,但很坚决地说:“这可不行!”

陈老伯连忙在一边也说:“不行不行,这是我们陈家的事情,和大奥药业没关系,这钱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陈一欣在一旁拉着陈老伯的衣袖说:“爸,你没打过官司的,你想不了办法,十五天这个钱要是没有交到法庭上去,他们就会来没收我们的房子的。”

鲍伯伦连忙对陈一欣和陈老伯说:“这样吧,若是你们觉得大奥替你们交这钱让你们难为情的话,那就算你们在大奥药业先借了这一笔钱,以后在我们的分红当中扣除,你们看怎么样?”

陈老伯一把握住鲍伯伦的手说:“太感谢你了,太感谢大奥了,我就知道跟你们鲍家一块合作能成大事。你有眼光,有魄力。放心吧,我们陈家会贴着大奥永远合作下去,我们的本牌成药在上海一定要做得风生水起,家喻户晓,梅毒杀灭剂肯定要做成上海甚至全国的第一品牌。”陈一欣在一旁眼含热泪不断地抽泣着。

鲍伯伦也是红着眼圈对陈老伯说:“如果没有陈家给我们本牌成药的配方,我们还只会在传统的销售环节里打转转,大奥药业应该感谢陈家才对啊。”陈老伯唏嘘不已,陈一欣更是流着悔恨和欣喜的泪水。

唐沪生隔着一顶红色的蚊帐在给前道台的千金看病,唐沪生知道中国是男女授受不亲,他远远地坐在桌前,一个丫鬟居中交流着病人的信息。

唐沪生问:“你现在身上是哪个地方痛?”病怏怏的大家闺秀没有回答,从蚊帐里递给丫鬟一只用象牙雕刻的小人。丫鬟把小人递给了唐沪生。唐沪生看看小人,小人的胸口已经点上了两点红色的朱砂。唐沪生有点犯难地看了看小人,然后又问:“两个地方,哪个地方先痛?”丫鬟又把象牙人拿了过去,递进蚊帐,一会象牙人又被递到唐沪生的手上,这时两点朱砂只剩下一处了。唐沪生看了看门外,他在等待欧慧君前来帮忙。

道台家门口,欧慧君从轿子上被请了下来。她走进古色古香的门厅,大厅上迎头悬挂了一幅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进士府第”。

一个低沉缓慢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懂医吗?”欧慧君目光下移,她看到了牌匾下正襟危坐着的抽水烟的老爷,这就是学识渊博进士出身的傲慢的前道台大人。欧慧君看了看前道台大人,她毫无怯色,反问道台大人说:“你问我吗?”

前道台大人觉得欧慧君不像个懂礼数的姑娘家,颇有几分不悦。他没有回答欧慧君的问话,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欧慧君说:“我不懂医。”

前道台大人先入为主地说:“中医,你这个年纪肯定是不懂的,我问的是西医。”

欧慧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她说:“也不懂。”

“那洋医生喊你来干什么?”前道台大人有点疑惑地问。

欧慧君傻傻地回答说:“我不知道啊。”

前道台大人又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欧慧君回答说:“他是我的老师。”

前道台大人又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你不懂西医啊?”

欧慧君笑着说:“他不教我西医,他教我说外国话,说英语你懂吗?”

前道台大人这时有点讨厌欧慧君了,他说:“什么懂不懂?我怎么不懂,洋文就是英文嘛?”

欧慧君开着玩笑对道台大人说:“How are you?”

前道台大人有点烦眼前的这位会说英语的小女孩,他说:“你快去吧,你的老师在等着你了。”

“这墙上的字画是你写的吗?”欧慧君一边走,一边看着墙上的字画问前道台大人。

“当然是我写的。你懂书法吗?”

“我会画动物,但不会写字。”

欧慧君在丫鬟的引导下,走进了闺房。唐沪生一看欧慧君进来了,用手势招呼着她,让她靠近一些。欧慧君按照唐沪生的意思,坐到了挂着蚊帐的床边上。接着唐沪生从药包里掏出了听诊器,他把听诊器的听筒递给欧慧君。

欧慧君说:“我也不会用啊。”

唐沪生说:“我来听,你帮我找方位。”

然后唐沪生背靠背地坐在欧慧君的身后,欧慧君把听诊器慢慢伸进了那位千金小姐的怀里。

唐沪生用心地听着听诊器里传来的呼吸音,唐沪生指挥着欧慧君说:“慢慢往上面移一点,再往左,好,停下来。”经过一番折腾,唐沪生满意地摘下了听筒,对欧慧君说:“好了,可以了。”接着唐沪生又在医疗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血压计。他对欧慧君说:“就像我平常那样做,把这个绑在她的胳膊上,我要测她的血压。”

欧慧君把量血压的袖带,绑在道台千金的手臂上。

唐沪生在后面喊道:“绑高一点,得把她的袖子挽起来,绑在关节的上方手臂才有效。”

然后唐沪生又戴上听诊器,背靠背地坐在了欧慧君的身后。唐沪生告诉欧慧君:“把听筒放在袖带下面。”他捏着手掌中的皮球,看着血压计上水银柱的变化,听着听筒里血液被阻隔后重新流入血管的声音……

他检查全部完毕,收拾起医疗器具,对欧慧君说:“我们到堂屋里去开药。”

唐沪生在客厅里开着西药药方,欧慧君站在一旁。唐沪生把药方开好了,他对前道台大人说:“这些是消炎药,现在街上到处都有药店,可以随意买到的。”

前道台大人视力有点老花,他把药单子往远处移了移,眯缝着眼看了看说:“你们西医看出我家小姐是什么毛病呀?”

唐沪生说:“没什么大事,感冒引起的肺炎,咳嗽时间长了些,吃些西药快速消炎,过些日子就好了。”

前道台大人从桌上拿起一张中药药方递给了唐沪生,炫耀地说:“你看看我开的药方。”

唐沪生接过药方看了看说:“很遗憾,这字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对中医我确实一窍不通。”

前道台大人又问唐沪生:“那你说这病用中药治好还是用西药治好?”

唐沪生说:“消炎可能用西药更快一些,不过中医慢虽慢点,但按中医的说法,能断根也说不定。”

前道台大人说:“看样子,你们洋医生还是略懂中医的,那我想再问问洋医生,你觉得中药和西药到底哪一家更好?”

厢房里传出了千金小姐的咳嗽声,欧慧君插话说:“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先比较谁好谁坏了,小姐的病要赶紧用药,马上去叫人买药吧。”

前道台大人不满地看了欧慧君一眼,端着架子吩咐丫鬟:“快去买药!”他把药单递给了丫鬟,回过头心有不甘地对欧慧君说:“你这读洋书的和我们这些读中国书的,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啊。”

欧慧君大大咧咧地说:“都像你们家千金大小姐一样不出闺门,那谁来帮她看病啊?”

前道台大人说:“哟,还神气了,你不也就是帮洋医生打个下手而已。”

欧慧君笑着说:“打下手,若不是个女的能行吗?还真不能少了我这个中国女孩呢。”

唐沪生和欧慧君看完病后,走出了道台府的大门。大门口有一棵十几个人才能合抱上的一棵大槐树,槐树上悬挂着红绸子,树下到处都是冒着烟的神香和蜡烛。树干上还贴满了各种写满祝愿和祈福的纸条。欧慧君看着那些迎风飘扬的红绸子就问唐沪生说:“这些红绸子,他们挂在树上是干啥的?”

唐沪生说:“他们得了病,不知道去找医生,却来乞求这棵大树。”

欧慧君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唐沪生说:“那为什么他们要相信这棵大树呢?难道这棵大树能帮他们治好病吗?”

唐沪生说:“我刚到中国时,看到这种现象时,也觉得很奇怪,很多的中国老百姓他们老是把治好自己和家人疾病的希望寄托在一棵树上或一块巨石上,或者是一个巫婆的身上,也许他们相信这棵大树长得这么大,肯定有魔法,有超出自然的力量。只要祈求它,就会得到保佑,家里人的病就会好转。”

欧慧君摇摇头说:“这个我真的不明白。”

“砰”的一声,旁边小孩在玩炮仗,把欧慧君吓得尖叫了一声:“啊!”

唐沪生说:“你知道这个炮仗是用来干嘛的吗?”

欧慧君摇摇头,她说:“我知道,过年放炮啊!”

唐沪生说:“这个火药是中国发明的,我们西方是用火药来做子弹的,你们民间使用这个炮仗来赶鬼敬神的,砰!砰!放炮声很大,鬼就不敢出来捣乱了。”

欧慧君被唐沪生绘声绘色的神态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欧慧君说:“我真的不知道炮仗是用来赶鬼敬神的。”

唐沪生说:“我刚来中国的时候,这些东西我什么都不懂。时间长了慢慢我就理解了。”唐沪生指着那棵大树对欧慧君说:“我不喜欢这个树。”

欧慧君惊讶地问:“为什么?它一动不动的,没有得罪你呀。”

唐沪生说:“不,它抢了我的好多病人,它是我的竞争对手。”

欧慧君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地说:“你真有意思,大树也是你的敌人?我一直以为中医是你的敌人,没想到这大树也是。”

唐沪生说:“中医不是我的敌人,中医是我的伙伴,我们可以并肩作战和病魔斗争。但是我说的大树、巨石、神婆,还有算命先生,才是我的敌人,他们耽误看病,抢夺别人的生命。每天天黑时,中国铺面里的学徒在关门前必定会点神香晚祷,请求神灵庇佑。和尚则会为病人念经治病。没有身孕的妇女常向观音求子。”

欧慧君说:“我明白了,你真的很了不起,懂得那么多。”

唐沪生说:“想不想跟我一样学医啊?”

欧慧君说:“不想,你还要跟这些大树石头老爷去抢夺病人,你的病人太少了。”

欧小爸又跟青帮的那个帮派头目在小茶楼里接头。青帮的帮派头目对欧小爸说:“这次只要打断一条腿,不过脚筋得断。这里面有地图和费用,老规矩,还有一半事成后给。”

欧小爸说:“放心吧,老规矩。”

唐沪生和欧慧君在大街上边走边说话,突然唐沪生跑到了一个中国男人的面前,他脸上堆满了笑容,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你好,我的朋友!尊姓?你愿意让你上唇的裂口合起来吗?如果你到我们教会医院住几天,我们能给你治好。”

原来这是一个兔唇病人,他被一个高鼻深眼的洋人突然拦住,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想迅速逃离,但是这位洋人却无比热情。兔唇病人显然深受这与生俱来的缺陷困扰,“哇!还有这等美事,我正为找不着老婆在发愁呢!”兔唇病人内心一阵狂喜, “先生,你能包治好?要多长时间?要多少钱?”

唐沪生说:“要不了多少钱。”唐沪生对欧慧君得意地眨了一下眼。接着唐沪生给对方留下了教会医院的地址。

病人离开了,唐沪生走回欧慧君的面前。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还不知道我刚来中国做医生时,根本就没有几个病人,每天都要到街上去拉客,现在有些病人可以主动找上门了呢!”

欧慧君说:“倒不是嫌你的病人太少,主要是我这个人嘛,大大咧咧的。怕把人家给治死了,你这个当老师的负责不起。就跟你学英语,你说我能不能找到工作?”

唐沪生说:“为什么找不到?漂漂亮亮的,又懂几句英语,还是油条西施。”

欧慧君说:“谁要去炸油条?我想到那高高的办公楼里去上班。”

唐沪生说:“要不要我给洋行他们介绍,帮你推荐一下。”

欧慧君抬了抬头说:“嗯,不用,我自个去找。”

欧慧君和欧小爸在说话,欧小爸说:“今晚我们孤儿院有演出,要去参加张会长家的答谢晚会,唱歌。”

欧慧君说:“那好啊!”

欧小爸说:“你要先去。”

“为什么?”

欧小爸说:“因为裴院长推荐了你的油条,要你去炸油条。”

欧慧君一听就翘起了嘴巴,嘴里嘟囔着:“凭什么啊?凭什么啊?那你什么时候去啊?”

欧小爸说:“我要在家值班,我去不了。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寄给我的信?是上海本地寄给我的?”

欧慧君摇着头说:“我没看到。”

欧小爸说:“好的!送信的来,你注意收下,别让孩子们搞丢了。”欧慧君点着头。

杨威的奥斯汀停在了张叶山家的院门外,裴芳和欧慧君从车上下来,她们俩下车后,就把后面的行李箱盖打了开来,然后从车上把欧慧君炸油条的工具抬了下来。杨威一边埋怨着说:“拿这么大个破锅来,唉,丢人啦!”这时,张叶山走了出去,他热情地招呼着杨威和裴芳说:“欢迎欢迎,你们来得很早。”

杨威说:“不能不早啊,虽然是在你家你办的私人答谢晚会,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感谢各界对孤儿院的关爱的答谢啊。”

张叶山看见裴芳和欧慧君抬着灶具就问:“抬这破铜烂铁的干什么啊?”欧慧君的脸色明显的晴转多云了。

杨威说:“不是准备现场炸油条吗?来个中西合璧吧,我们这个油条西施的油条远近有名啊。孤儿院也没有别的什么看家的。”裴芳一看欧慧君的脸色不对,连忙推了欧慧君一把,欧慧君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

张叶山“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他看了看欧慧君说:“人倒是长得像西施,就不知道油条有多好吃。东西先放下,先放下,我带你们参观下张家大院。”说完张叶山在前面引路,裴芳和欧慧君就只能把锅具放在地上,和杨威一块跟着张叶山走进院子。

张叶山对裴芳说:“杨夫人第一次来我们张家大院参观,我得好好介绍一下,至于你家先生,可以先到茶屋里喝茶去了。”

杨威也不客气,他说:“那好,我就喝茶去了,你跟她俩好好介绍下。”说完杨威就进到楼里去了。

张叶山对裴芳说:“我这栋房子啊,是德国人建的,西班牙式假三层住宅。”只见一排两幢的楼房,楼顶是平缓四坡红瓦顶,一层的东、西、南三面均有敞廊,两边有弧形环抱台阶,檐顶为盔形山墙,有落地窗和阳台。楼房南面是花园,园内绿树成荫,绿草茵茵,环境优雅。“这个院子有五百平米,今天的晚会就在这草地上举行,合唱队就在那个地方给嘉宾们表演,嗯,炸油条的油条西施在那个角落,你们看行吗?”院子里几位勤杂工正在忙做布置会场。

裴芳点了点头说:“可以,没问题的。”

欧慧君说:“那里可能不行,因为那边顺风,油味、烟火味,都会顺风飘过来,熏到大家。”

张叶山说:“哎,你这个油条西施,很会观察嘛。那你的地方由你挑。”

裴芳笑着说:“我们的油条西施每天早上都在卖油条。对风向很在意的,要不油烟会吹到自己的眼睛里去了啊!”说得张叶山也笑起来。

然后张叶山指着自己的住宅说:“我们先进屋看看,嗯!这右边是厨房,等会油条西施可以到这边生火。”

裴芳跟着张叶山走进书屋,一张宽大的书案,占满了整个房间的空间,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书房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条幅,另外三面墙上也挂了工笔画。随着一声“布谷” 的叫声,墙上一只壁钟响了起来,接着三只形态各异的布谷鸟轮流探出头来开始报时。

杨威看着裴芳注视着墙上的壁钟,就对裴芳说:“你们孤儿院好像也有这么一只壁钟。”

裴芳说:“是的,但是张会长家里这钟有三只鸟,我们的只有一只。”

杨威奉承着张会长说:“芳,你看这墙上的字画都是出自张会长的手。”

裴芳感叹着说:“丹青高手啊!”裴芳看了看字画上的落款惊呼起来,“你就是‘山野一叶’啊!我在很多富人家看到过你的作品呢。”

杨威连忙傻乎乎地问:“你是在哪看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张叶山连忙止住了杨威说:“你哪有弟媳心细啊!”然后他对裴芳说:“你的油条西施没有跟上来。”

杨威嘴里“哼”了一下,不满地说:“那个黄毛丫头咋咋呼呼的,不来也罢。”

裴芳只能尴尬地陪着笑说:“是的,是的。”

张叶山说:“至少人家炸油条用心嘛。”

欧慧君溜进了厨房里,厨房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厨师正在杀甲鱼。欧慧君嚷嚷道:“慢点慢点,小心王八咬住你的手,它是不会松口的,只有等到天上响雷,它才张嘴,你的手那个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厨师好奇地看着这位生疏的可爱的大姑娘,他问道:“也会杀王八?”

欧慧君从桌上拿起一根竹筷子说:“我不会杀,但是我看见厨师杀过,要这样,用筷子让它咬住,把王八的脑袋引出来。来!我来引它的头。它头一伸出来,你就一刀砍下去,把它的头砍掉了,然后再切开。来来!它脑袋已经伸出来了,咬住了,你砍啊砍啊!你怎么不砍呢?砍它的头,它就咬不着你的手了。”

厨师干脆把菜刀搁在案板上说:“你这丫头真可爱,但是这样杀王八,王八的血就会流光的,你要知道王八的血是好东西啊!而且动作太大,容易出错,太吓人了。你看我怎么杀它。”

欧慧君在一旁大声提醒着厨师说:“注意它的头!注意它的头!”

厨师把灶台上的铁壶拎了过来,他用壶里的开水浇在了王八的背上,然后把王八翻过身来,把王八的肚皮也用开水烫了一道。欧慧君不解地问:“你是要用开水烫死它吗?那好像也会没有血的。”

厨师说:“它的甲壳厚着呢,烫不死的,这王八壳不烫一下,壳上的老皮不好剥,得先烫掉,吃起来也好吃些。你看看,这王八被开水烫了一道,已经要死不活了。”然后厨师就用刀在王八的脖子和背壳之间开了一道小口,王八身上的血开始流了出来,厨师用一个小碗接住了。一会儿,王八就不能动弹了。

欧慧君在一边由衷地赞叹道:“你才是杀王八的高手啊!”

张叶山对裴芳说:“今天还有点时间,我画幅中国画送给你吧!”

杨威连忙拍着张叶山的马屁对裴芳说:“我们会长的画不好求的啊!”

裴芳客气地说:“这怎么好意思?”

张叶山一边轻挽衣袖,一边对杨威说:“租界的工部局几位董事都曾经来我这做客,找我要过我的工笔画,说实话,一般的人我还不会轻易给呢。”

杨威连声说:“那就谢谢会长的恩赐了!”张叶山把宣纸在桌上铺开,然后把宣纸的四角用厚重的镇纸给压住。

欧慧君对厨师说:“你这么能干,所以才能在会长家里做厨师啊。如果我们孤儿院能请上你这样的厨师,我们就可以天天吃王八了。”

厨师对欧慧君说:“你以为会杀猪的厨子就天天有猪肉吃啊?关键是主人家能不能天天买得起猪肉。”

欧慧君说:“会长家每天肯定都有王八吃,他买得起啊!”

厨师轻声地对欧慧君说:“他家吃王八是不用花钱的。”

欧慧君说:“为什么?”

厨师说:“因为有人会送给会长大人的。”

欧慧君眨巴着大眼睛说:“我不明白。”

厨师又说:“我也不是他家的厨师,我是他的亲戚,太湖人,养鱼的。今天也是到他家来做客,顺便带来一些王八。你们可有口福了,能吃到我做的王八。我的王八我可以做出八种做法,甲鱼全席,在我们老家,远近有名啊!”

欧慧君又问:“那你经常到他家里来做王八吗?”

厨师说:“今年来过几回了,只要有你们这样的贵客来了,会长就会托人带信过去,我就会过来给张会长做菜的。”

欧慧君又问:“那你的工钱肯定很高。”

厨师说:“我跟张会长是亲戚,不要工钱。”厨师把欧慧君带到了厨房的一个大货架旁,他说:“你看看这条鱼。”

欧慧君走上前一看,一条巨大的鱼放在在货架上。欧慧君不禁大叫一声:“啊,我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啊!”

厨师说:“这叫鳡鱼,这条有七十八斤重。你看,这样的大鱼,在长江可没有。”

欧慧君问:“长江可比太湖大,为什么长江里长不出来?”

厨师说:“因为长江鱼少、水大,这鳡鱼是吃鱼的鱼。没有鱼吃,它就长不大。太湖鱼多,鳡鱼才能长这么大。在太湖一年也只能出两三条这么大的鳡鱼。把鱼捞上来,抹了盐风干,再用烟熏火烤,然后带到上海来。”

欧慧君又问:“那这鱼很值钱吧?”

厨师说:“大鱼配名人啊,张会长是我们老家最有名望的人,读书人,他的工笔画画得多好,这鱼就送给他吃啊,不要钱。”

张叶山给裴芳画的工笔画是一幅松竹图,张叶山动作夸张地在勾画着竹子的叶片。他卖弄地说:“我们中国画和西洋的油画区别很大,我们用黑黑的墨水,就能通过墨水的浓淡和虚实画出竹子的距离、美感、骨感。”

裴芳说:“这中国画我是知道的,确实那要功夫。特别是张会长擅长的工笔画,那更是需要一笔一划的扎扎实实地画出来,更见功力啊!”

不一会儿张会长把松竹图画完了,张叶山用一张宣纸,吸去画上过多的墨汁,然后拿出自己的印章落款。张会长对裴芳说:“你拿回去,找家装裱店给它装裱好,然后再挂出来,效果会更好些。”

杨威连忙点着头说:“是,是!我一定找一家最好的装裱店,给它裱好。这可是张会长的大作啊!”

一桌甲鱼全席已上桌了,张叶山带着杨威和裴芳入座。厨师把一桌菜端上桌子以后自己退了下去。杨威对张叶山说:“我们开始用餐吧,吃完还要准备晚会呢。”

裴芳说:“那欧慧君要一块吃啊。“

杨威说:“让她跟厨师一块在下面吃吧。”裴芳一时很犯难。

张叶山说:“油条西施还是要请上桌的。”于是欧慧君被叫上了餐桌。张叶山说:“大家别客气啊,尝尝我家乡的甲鱼全席吧。”

欧慧君一看厨师没有上座,连忙叫起来:“师傅,你也跟我们一块吃啊!”

张叶山示意欧慧君说:“没关系,我们吃吧!”

欧慧君放下筷子,转身跑去了厨房,杨威摇摇头对裴芳说:“你这个学生啊,还需要好好调教。”

裴芳对杨威解释说:“这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是大家一块上桌吃的。”

杨威说:“这里又不是孤儿院,就是欠管教。”

欧慧君跑进了厨房,对厨师说:“你跟我们一块吃饭吧,我们孤儿院师傅都是跟大家一块吃饭的。”

厨师对欧慧君说:“算了,都是大老板。我一个乡下人也不好意思上桌,我就在厨房里吃了。”

欧慧君对厨师说:“你也是张会长的亲戚啊,肯定要陪着我们一块吃饭呢,再说这菜也是你做的,大家说不定还要给你提提意见呢。”说完,欧慧君直接把厨师往餐厅里拽。但是厨师最终还是坚持没有上桌吃饭。

待欧慧君回到餐桌上,杨威早已经开始动起筷子来,杨威连声在嚷嚷着:“吃吧,吃吧!酒宴哪有等厨子的道理?”张叶山和裴芳没有动筷子。等欧慧君上桌了,张叶山才慢条斯理地对裴芳说:“你们孤儿院也要上上礼仪课,要让他们从小有礼性,懂得长幼有序,这吃饭不是因为厨子低人一等就不让他上桌。而是客人吃饭时经常要加点什么菜的,厨子还得工作,宴席不散,工作就算没完。”张叶山一说完,没想到欧慧君端起饭碗就离开了餐桌。

裴芳问:“你去哪?”

欧慧君说:“我也是厨子,也应该下去吃才对啊。”

杨威气得嘴里嚷嚷道:“你看,你看,这哪里懂得规矩啊?真是欠管教。”

张叶山对杨威摆摆手,然后返过身子对欧慧君说:“现在你是客人,应该在桌上吃饭才是。等会你炸油条时,你就是厨师,那个时候你总不能一边炸油条,一边跟客人一块吃油条吧?”

一席话说得欧慧君笑了起来,欧慧君高兴地回到桌上了。张叶山开始跟来宾介绍起桌上的菜来。他说:“今天在桌上的甲鱼全席,也叫王八席,平常王八招待客人是上不了正席的。我的老家在太湖,大家都知道王八是最美味的菜肴。当然我们也只有在家里接待最要好的朋友,才用王八做菜。今天做王八的师傅,是我从老家请来的最好的厨师!这道菜是清汤王八,这道是黄焖的,这道是红烧的,这道是油煎的,这道是小辣椒炒的,还有这道大菜叫霸王别姬。”

裴芳好奇地问道:“什么叫霸王别姬啊?怎么做的?”

杨威回答说:“就是王八炖老母鸡。”大家一听全都笑了起来。

张叶山对杨威说:“你在外面吃得多,但是今天多了两道菜你肯定没吃过,这一道是脆笋炒裙边,这一道你们看看是啥?”

大家看了看,都在摇头。张叶山笑着说:“这是王八身上的部件,大补的,滋阴壮阳。这道菜是专门为你们两夫妻准备的,叫爆炒王八鞭。”

杨威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王八鞭,嘴里惊叹道:“乖乖!这得杀多少只王八啊!”

欧慧君瞪着眼睛,好奇地问:“什么是王八鞭?”

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裴芳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欧慧君说:“别问了,慢慢吃。”

于是大家开始吃起来了。欧慧君吃饭的声音有点大,杨威吃饭的声音更大。张叶山对杨威轻声说道:“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孤儿院的孩子吃饭声音大的根子都在你这。”

杨威尴尬地“嘿嘿”了两声,欧慧君也怪不好意思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大家正吃着,张天宇推门进来了。张天宇一进门,就对大家说:“你们坐,别起身,我本来回不来的,刚才公事办完了,就赶回来了。”

杨威热情地说:“张公子,还没吃饭吧?来来,在我这坐吧!”

欧慧君惊讶地站了起来说:“哇,是张警官,你原来住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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