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老师已经决定了,王瑶又不会弹吉他,有心阻拦却无力改变局面,毕竟这时候救场如救火啊,王瑶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拿起赵宇飞的吉他递向苏然。
苏然伸手去接吉他,可王瑶却没松手。
苏然再一用力,发现王瑶还是没松手。
卧槽!什么情况,怎么不给我?苏然满心郁闷,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刘建国见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了,急得火烧眉毛,大声喊道:“磨蹭啥呢?麻利点儿!快!快!苏然,赶紧上场!”
王瑶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松开了手。她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难受极了,就好像自已亲手打开了关押恶魔的牢笼,马上就要有一场灾难降临人间一般……
苏然拎着吉他站了起来,刘建国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苏然把腰板挺得笔直,带着自信的微笑朝同学们挥了一下手,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嘘声一片,那嘘声就像一把把锋利的箭,刺向他。
刘建国脸色铁青地回头瞪了一眼那些发出嘘声的同学。
苏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额头上仿佛有黑线在跳动,他径直朝着后台走去。
来到后台,高三四班的女主持人迎上来问苏然:“你准备唱什么歌呀?”苏然稍作停顿后回答:“《栀子花开》。”女主持人听到这个歌名,眉头微微一皱,眼中满是惊讶,显然这个歌名对她来说十分陌生,她不禁多看了苏然一眼。
随后,女主持人走上舞台,微笑着向台下观众说道:“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吉他弹唱《栀子花开》,表演者是高三三班的苏然!”
苏然抱着吉他缓缓走上舞台,台下只有前排校领导发出稀稀拉拉的掌声,那声音在偌大的礼堂里显得有些单薄。台下的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是说李一博压轴吗?怎么换人啦?”
“对啊,这变化也太突然了吧。”
“台上这家伙是谁啊?他能行吗?会唱歌不?”
“不认识啊,没见过。”
“好像是三班的,不过之前没什么印象呢。”
“有谁听过他唱歌吗?这靠谱不?”
“没听过。”
“……”
苏然迈向舞台中央,步伐沉稳而坚定。他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坐下,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右腿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琴弦,随意拨弄了几下,音色清亮,还好,音是准的。
他从小就开始学习钢琴,那黑白相间的琴键是他童年最亲密的伙伴。后来,在夜场那种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地方,他与乐队的朋友们一起挥洒汗水。在那里,他接触并掌握了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乐器。当周围的人都在白天呼呼大睡,尽情享受慵懒时光的时候,他却独自在那狭小昏暗的出租屋里,把自已关起来,年复一年,就像一个孤独的修行者一样闷头苦练。也正因如此,在那个圈子里,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狂人”,一个为音乐痴狂到近乎疯狂的人,他对音乐的热爱就像燃烧不尽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时光荏苒,当岁月的车轮转到他三十七八岁的时候。
他只要拿起任何一样乐器,都能展现出很高的水准,模仿起那些男歌星的声音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有一次喝醉了酒,在国内音乐圈风生水起的王胖子,搭着他的肩膀,长吁短叹:“赵俊啊赵俊,你看看你,在那些最简陋的街边小舞台表演过,也登上过像《歌手》这种超火的大舞台……可你这脾气咋就这么犟呢?命运也太捉弄人了,不然就凭你的本事,不管是唱歌还是演奏,早就成为传奇了!”
唉!苏然暗自叹息,过往的种种就像风一样,一去不复返。
时也,乃天地不仁之序;运也,为造化弄人之戏;命也,是宿命无常之锁。
他微微皱眉,似是要将那如阴霾般沉闷的往昔从灵魂深处甩开,而后轻晃头颅,宛如王者蔑视羁绊。正当他欲启唇发声,宛如神祇欲降箴言之时,台下却猛然炸出一嗓:“下去,我们要李一博!”
此声如石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对!下去!”这声音如狼嚎般粗暴。
“下去!”又一声如利箭般刺来。
“滚犊子!”那是市井之徒的粗俗怒吼。
“你谁呀?”带着不屑与质疑。
“哦——下去吧!”满是敷衍与驱赶。
“下去!”最后这声,如同敲响的丧钟,在他耳边回荡。
“……”
在可容纳上千人的礼堂里,呼喊他下去的声音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苏然静静地看着台下,他注意到,起哄的几乎都是高三的男生。高考已然结束,他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即将告别校园,对老师那原本的敬畏之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昨天,还有几个男生在班级里公然烧书,那场景让老师们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几个平常就调皮捣蛋、没少惹事的男同学,竟把两根手指伸进嘴里,吹出了响亮又尖锐的口哨声,那声音在礼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几个高三的班主任察觉到校长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赶忙起身制止这些闹事的学生。
后排有一位男老师扯着嗓子怒吼道:“你们要造反了是不是?赵明,把你放在嘴里的手指头给我拿出来!你信不信我给你掰断了……”
一位女老师也尖声喊道:“孙宇,你给我下来,你是不是又皮痒了?!”一个有着白净脸庞的小伙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满脸不情愿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啪!”有人被抽了后脖颈。
“赵宇,是不是想让我晚上找你爸好好唠唠?”
“去呗,”这小子嬉皮笑脸地回应,“我爸可爱听您家访了……”
“钱小海!?”刘建国气得嘴角直抽,“你个笨蛋!你还是不是三班的?你还是不是苏然的好朋友?!”
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子咧着嘴嘿嘿直笑。
在这几位老师的竭力阻拦下,起哄的声音总算慢慢平息了下来。苏然安稳地坐在台上,神色从容,心里却在暗暗吐槽这是什么破学校!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记忆,才想起这是曾经木材综合加工厂的厂办中学。后来厂子改制,学校就归到了区里管辖,在全市的学校排名中,这所学校一直是垫底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这些学生的素质也太差劲了吧?
不过苏然始终带着微笑看着台下,没有丝毫的慌乱,这点小状况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就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掀不起什么大浪。
想当年,哥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下面几帮客人打成一团那是家常便饭,啤酒瓶子在空中乱飞就跟下雹子似的。
略带沧桑感的雄浑嗓音缓缓响起:“六月,于南方而言是栀子花开的美好时节,于北方而言是菊花盛开的绚烂季节。今天,我们站在离别的路口,轻轻挥一挥手,向那一抹青春告别,让它永远铭刻在我们生命的画卷中,那画卷如水晶般透明……”
礼堂内顿时又喧闹起来,伴着那轻快的琴声,有个男生双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喊:“别废话了,赶紧唱啊!”
“啪!”教导主任冲上去就给了他脖子一下……
苏然的嗓音变得青涩稚嫩:
“栀子花开,
so beautiful so white;
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
刘建国本来一直提心吊胆,刚才那些起哄声简直让他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然而,当苏然的琴声悠悠响起,当歌声传进他的耳朵,他就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瞬间挺直了身子。
李瑶瑶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那个懒得出气的苏然吗?这还是那个唱歌像鬼哭狼嚎般难听的苏然吗?他什么时候学会弹吉他了?
这真的是他吗?怎么可能呢?
她难以置信,内心满是震惊。
礼堂内的嘈杂声渐渐隐去,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悠扬的歌声里。
“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
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简单的节奏,青涩且毫无修饰的声音,淡淡地诉说着离别的愁绪。舞台之下,所有人都轻轻闭上双眼,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栀子花散发的缕缕清香。
苏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后面几段。
一些老师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
“真好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是呀,这是今晚最精彩的节目!”
“奇怪,这么好听的歌,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
一些高二的女同学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台上的苏然。
“他好帅,好有魅力呀!”
“我喜欢他的单眼皮,好迷人!”
“吉他弹得太棒了!”
“我好想得到他的签名!”
“……”
一些男生提高了音量。
“这应该就是校园歌曲吧?”
“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苏然?”
“我没听过这歌,你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
“是三班的吧?我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
“……”
琴声与歌声慢慢变弱,苏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吉他高高举起,向台下挥手致谢。
他对这副嗓子满意极了,那声音浑厚且富有磁性!
这具身体原本不过是五音不全罢了,好在自已穿越过来弥补了这个不足,再加上自身的歌唱技巧,这妥妥的又是一个能驾驭各种风格的百变歌王啊!
台下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随后,“哗——”掌声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响了起来,经久不息。
一个之前还在吹口哨的男同学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再来一首!”
紧接着,仿佛是被点燃了一般,所有人都跟着呼喊起来,礼堂瞬间陷入一片喧闹与混乱之中。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
又有几个高三的学生吹起了口哨,虽然这次并非是起哄,但几位老师还是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地呵斥着。
太没规矩了,在老师们的呵斥下,喧闹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负责此次文艺汇演的老师匆忙跑到校长跟前,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这位老师就朝着舞台奔去,在后台他和主持人快速说了一番。
那个女主持人朝着苏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再表演一个节目。
苏然笑了。
出于职业习惯,在骑自行车来这儿的路上,他在脑海里搜寻着从前世界听过的歌曲,结果发现竟都无比陌生。
这表明这里和他前世有很大差别,尽管其他方面还有待探究,但至少现在他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不存在前世的那些歌曲。
所以,就在刚才掌声如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透彻了,自已前世所在的世界有太多经典之作。既然上天让自已重活一次,凭什么不能活出精彩?
他前世孤傲清高又倔强,却过得穷困潦倒,在病榻上躺了两年后才彻底顿悟……
抄袭是可耻的,前世的他就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然而那种抄袭和自已如今的状况有着天壤之别。
试想一下,任何一个人要是和自已处于相同的境遇,恐怕都做不到宁愿去工地搬砖,也高傲地不去唱前世那些经典歌曲。
或许也有这样的人存在,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人要是穿越过来,那脑袋一定是被门狠狠夹过……
更关键的是,自已从十几岁开始就在舞厅、夜总会、音乐餐厅、酒吧等各种夜场闯荡,玩了大半辈子音乐,让自已干别的?那根本就不现实。
苏然伸出食指立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此时,台下所有人也都领会了他的意思,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曾经,我为我们悄然溜走的童年创作过一首歌,今天,借着这个舞台,把它献给我的母校,献给我敬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
苏然的嗓音如同醇厚的老酒,其中又隐隐透着一丝历经岁月的沧桑。当这声音响起,若是你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决然不会相信这是出自一位19岁少年之口,那声音仿佛承载了无数的故事与情感。
此时,台下宛如一片静谧的深海,没有丝毫波澜。那刺耳的口哨声早已消失不见,哄闹起哄也被抛诸脑后。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眼神中满是期待,静静地望着台上的他,如同在等待一位久别重逢的挚友诉说那些深埋心底的深情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