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峰嘴角斜叼着烟,眼睛半眯着,视线越过缭绕的烟雾,盯着正在摆弄麦克风支架的张宇轩,压低声音对苏然说:“我可太他妈烦这小子了,一会儿然哥你也上去露一手,好好灭灭他的威风,让他以后别老在咱跟前晃悠,嘚瑟个没完!”
苏然呵呵一笑,心里觉得这事儿特没意思,就跟小孩子斗气似的。他伸手就把桌上赵小峰那盒琥珀烟拿了过来,抽出一根点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苏然!”林悦眉头一皱,眼睛一瞪,“你啥时候染上这抽烟的毛病了?明天要是让老师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可就告诉苏叔去!”
苏然一愣,心想着看来这身体以前不抽烟啊,自已刚才拿烟抽完全是下意识的,这烟瘾真是个麻烦事儿。
赵小峰斜眼瞥了林悦一眼,满脸不屑地哼道:“就知道你丫的就会打小报告,真没劲!”
林悦压根就没理他,在她眼里,这个整天游手好闲、流里流气,就知道打架斗殴的赵小峰,简直就是个垃圾。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悠然响起,张宇轩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首《夏天的知了》送给在场的各位!”
“它们挂在那树上,
比地球还高了三米呢;
这个夏天,哦~哦~哦——
就只有它们在歌唱...”
张宇轩那嗓音是真不错,音准也没话说,可这歌吧,曲调实在是太平庸了,没一点出彩的地儿。再加上那麦克风的混响开得太大,他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就有点糊里糊涂的,像一锅粥似的。
那些正撸着串的客人,瞧见弹唱的人换了,都纷纷扭头瞅过去,听了没几句,就都觉得没啥意思,又都转回头接着吃他们的串了,就好像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首歌整完,就只有林悦和苏然给鼓了鼓掌,其他那些客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宇轩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压都压不住。他那按在麦克风上的手都气得微微发颤,咬着牙把嘴凑到麦克风跟前,扯着嗓子喊:“下面,有请我的好同学苏然给大伙来一首!”
苏然当时就愣住了,真没想到张宇轩这小子能来这么一手,这不明摆着是要逼自已上去跟他对着干、打擂台嘛!
苏然是真不想唱啊,他看得出来张宇轩对自已那是一肚子怨气。这要是自已再上去,那不就是明晃晃地挑衅嘛,多幼稚啊。他上一世啥荣辱没见过啊,自已一个四十多岁的灵魂,可不能跟这些小屁孩一般见识,忒没意思了。
“来,大伙给点掌声,欢迎苏然上台!”张宇轩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可把不少客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了,都在四下里瞅,寻思这唱歌的小子说的是谁呢。
赵小峰在旁边“嘿嘿”坏笑,伸手就朝着苏然后背猛地一推,差点没把苏然给推倒,苏然一个趔趄,没办法,只好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
林悦心里那叫一个不爽,暗暗骂道:“张宇轩这孙子这么干也太特么不成熟了,就跟个毛没长齐的愣头青似的。”可这节骨眼上,她也不好说啥,省得场面更难看。
“这就是我的同学苏然,大伙都来瞅瞅,再给点掌声啊!”张宇轩扯着嗓子喊完,嘴角微微一扬,那一丝嘲讽就明晃晃地露出来了,就差没把“我看你出丑”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苏然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从张宇轩手里接过那把吉他。张宇轩得意洋洋地回去了,苏然站在那,随手拨弄着琴弦,心里琢磨着唱啥合适呢,可别让这小子看了笑话。
就在这时候,他们邻座那对父女又吵吵起来了。
“不行!我都和同学说好了,你别在这瞎搅和。”女儿扯着嗓子喊,那声音又尖又利。
暑假要一起去游山玩水,看看咱祖国的大好河山呢!”那女孩扯着脖子喊,声音一下子就高了起来,那分贝,就跟要把天给捅破似的。
中年男人还是那副怂样,唯唯诺诺的,说话的语气里全是哀求,“闺女啊,再等等,再等等,爸马上就发工资了,到时候就有钱了。”
“等?等个屁啊!别人票都买好了,就差我一个,你想让我丢人现眼啊?没钱你不会去借啊?借!借!借!”女孩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个字简直就是吼出来的,跟炸雷似的。吼完,她还把一根铁签子“哐当”一声重重地摔在盘子里,那动静,清脆得很,周围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苏然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了主意,就唱这首!他伸手把音箱的麦克混响调小了些,然后也不管下面有多嘈杂,手一挥,吉他一扫和弦,张嘴就唱: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刚开始唱这几句的时候,没几个人认真在听,都在各忙各的呢。
苏然轻轻闭上双眼,思绪飘远,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父亲的身影,那只是一个极为模糊的轮廓,像是隔着重重迷雾,看不真切。他自四岁起便在孤儿院生活,对于母亲,他毫无印象,唯一记得的,是父亲离开孤儿院时那高大却又略显孤单的背影,那背影承载着他幼时对亲情最初的记忆,也成为了他多年来心底深处的一抹痕迹。
紧接着,这一世父亲的形象又清晰地涌现出来。父亲下岗后,为了维持生计,在街头摆起了修理自行车的小摊。每天,当夜幕降临,城市灯火辉煌的时候,父亲却还在街头忙碌着,直到很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他的双手总是沾满油污,那些油污像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无论怎么清洗,似乎都无法彻底洗净,那是父亲为家庭辛勤付出的见证啊。
随着歌声的流淌,大排档里原本喧闹的氛围渐渐有了变化。一些人被这饱含深情的歌声吸引,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放下了正准备送入口中的羊肉串,纷纷转身、扭头,静静地聆听着。苏然的嗓音,和之前在演出时那种带着青涩的感觉截然不同。此时,他的声线就像是一坛陈酿多年的美酒,醇厚饱满而又深情无限。那歌声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了越来越多晚上出来散步的人。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围聚在大排档前,沉浸在这动人的歌声里,像是被温暖的潮水包围。
广场上。
刚结束对那些老人的采访,摄像师小王抹了一把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凑到拿着麦克风的短发女人身边,小声嘟囔:“姐,你说这些大爷大妈是不是太有精力了,跳个大秧歌还能分成两拨人打起来,我真是大写的服啊!”
林姐狠狠瞪了他一眼,“嘴上积点德,别乱说!”
小王的眼睛突然直了,目光被大排档那边的动静给勾了过去,满脸惊讶地喊:“姐,快看呐,对面大排档那儿是不是有人在干架呢?那场面,好家伙,乌央乌央的人。”
林姐赶忙回头看去,可不是嘛,路对面的一个大排档前围了一堆人,那架势,就像煮开了的沸水似的。两人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往大排档那边狂奔。
这个时候,苏然已经弹到歌曲的间奏部分了。
大排档里那些正胡吃海喝的家伙和围观看热闹的人,这会儿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静静听着呢。有些家长啊,那眼里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泪花直冒,还紧紧搂着自家孩子,那劲儿就像一松手孩子就没了似的。
林姐和小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来,一进来两人就懵圈了,心里直犯嘀咕:啥情况啊?没见有人打架啊,咋还有几个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呢?难道是出了人命?这也没瞧见警察啊。
嘿!这间奏短得就跟一阵风似的,苏然那歌声又嗷嗷响起来了。
“快!麻溜地开机!”林姐扯着嗓子喊,她都被这深情得不像话的歌声给震得灵魂出窍了。那歌词,一句句就跟大铁锤似的,狠狠砸在她心口上,砸得她鼻子酸得不行,感觉都快哭出来了。
小王反应也快,手忙脚乱地就把录像机打开了,镜头“刷”地一下对准了苏然,就怕错过这精彩时刻。在间奏的吉他声里,苏然轻声哼唱起来,那声音就跟有钩子似的,直往人耳朵里钻,满满的都是温情,听得人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儿。
“时光时光慢些吧!
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也不知道啥时候,歌声戛然而止,可琴声还在悠悠地响着。在那轻柔悦耳得像山间清泉似的琴声里,苏然那深情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管我们在干啥,父亲总是提前就为我们把前行的路给铺好了。要知道,人生里好多玩意儿都是转瞬即逝的,就像那过眼云烟一样,不可能一直都在。可父亲给我们的爱呢,那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永远在那儿亮着,永恒不变呐!这种爱,不管啥时候,都能给我们力量,让我们在这复杂的世界里有个依靠。”
“父亲,他用那宽厚结实的臂膀稳稳地撑起了整个家庭,用那浓浓的亲情,如暖阳一般温暖着孩子的心灵。在他的世界里,字典里写满的只有坚强二字,骨子里刻着的是不屈的脊梁。他的眼神,总是透着严肃,却藏不住对子女深深的爱意。他那臂膀啊,厚实得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他有一个无比伟大的名字——父亲。”
琴声悠悠然地停了下来,苏然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父亲》这首歌,送给你们,送给天底下所有伟大的父亲,谢谢!”“哗——”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用力地鼓着掌,好多客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好多小孩子像是受到了触动,纷纷紧紧地抱住了自已的爸爸。爸爸们一开始还有些难为情,可很快,脸上都浮现出欣慰和感动交织的神情。
“闺女!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扛着摄像机的小王压根不等林姐吩咐,就麻溜地把摄像机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