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空中乌云密布,却迟迟没有落下雨来。
这股绝望阴森的气息,牢牢地笼罩在整个永昌伯爵府上空。
前院热闹非凡,齐衡在席间与梁晗、长柏闲话吃茶。
“你看他巴结我那庶出哥哥的样子。”
梁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隔壁桌,齐衡顺着看过去,黎云瀚正和梁曜说着什么,逗得梁曜哈哈大笑。
言语间,黎云瀚撞上齐衡看过来的眼神,轻蔑一笑,又将视线挪回梁曜身上。
“他现在与你大哥交好,自仲怀走后,他俩搭上国舅府,在朝中也是势头正盛。”长柏有些忿忿地说。
齐衡知道,他是为顾廷烨不值。可官家这次的调令,也是他一直没想通的。
“罢了,如今咱们还是韬光养晦为好。”齐衡回头,饮了口茶。
这时,一名侍女匆匆来报,长柏认得是华兰身边的彩簪。
一听墨兰出事,还与明兰有关,三人都坐不住了。
梁晗二话不说就朝内院跑去,而彩簪拦住了齐衡和长柏,“我家大娘子说,二位大人不便去内院,一切有她,放心。”
说完紧跟着进了内院。
齐衡总觉得此事不妥,“明兰撞倒墨兰?她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
长柏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事若闹大了,可就是齐、盛、梁三家的事了。”
长柏的话提醒了齐衡。如果这事有猫腻,怕是华兰也护不住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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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吴大娘子身边的侍女来请,带长柏和齐衡去别院正堂说话。
他俩过去的时候,王大娘子已经到了。
她本不想管墨兰的破事,墨兰过得不好,她只会更高兴。
当年被林栖阁那个贱人欺压多年,这几年她过世了,王大娘子的气总算顺了过来。
只不过盛弘这个没心肝的,偶尔见到神似林噙霜的墨兰,还会悄悄生出几分怜惜来。
平日里明里暗里没少派人往梁家跑,这些王大娘子也都知道,只觉得墨兰这小丫头早已出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谁知这会她竟又跟明兰闹出这事来。
想来想去,她只好佯装一下难过,过问三两句即可,毕竟她也是盛家的嫡母。
而吴大娘子正审问着在场的仆从。
可惜没什么结果,没有人看见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衡走向明兰,她有些呆滞地站在旁侧,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冰凉无比。
此时,正堂内隐约还能听到墨兰痛苦的喊叫。
像一只无形的手,一下一下揪着所有人的心。
明兰说,她清楚地记得,是自已撞到墨兰,眼见她浑圆的肚子被狠狠压在地上。
然后墨兰吃痛地嘶喊起来,地上漫开一大片血迹。
就好像当年小娘生产那天一样,明兰也看到了好多好多血……
齐衡从未见她这样慌乱,他紧紧揽住她的肩膀,想让她冷静起来。
又在明兰耳畔柔声说了句,“别怕,我在。”
明兰抬起头看向齐衡,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六姨妹!”
梁晗听着墨兰的叫声一次比一次痛苦,他忽然朝着明兰冲了过去,一通发作:
“平日里我娘子虽与你不对付,可她现在怀着身孕,你怎么忍心加害她!”
“不是我……”明兰这会吓得也无法思考,看这架势,万一闹出人命……
“晗儿。”吴大娘子拦住梁晗,朝他使了个眼色。
梁晗虽有气撒不出,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是忍了下来。
王大娘子瞥了一眼梁晗,只觉得他无礼蛮横,难怪娶了墨兰。
又上前佯装慈爱地问,“明兰,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明兰开口,华兰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说,“明兰被人推了一把,不慎撞上了墨兰的肚子。”
华兰纤细的手指朝隔壁院子点了一下,“大夫正在里头呢。”
王大娘子瞪大了眼睛,“何人推了明兰,如此大胆想一箭双雕?”
“还不知道呢,问了在场的几位官眷,都说没注意。”华兰道。
“天知道是不是故意编了个谎,谁看到有人推盛娘子了?”一直站在一旁不语的春珂,忽然掩帕浅笑。
“这里岂有你个小娘说话的份?”华兰气不过,朝春珂喊了一句。
王大娘子则上下打量着春珂,“想不成永昌伯爵府也如此没规矩……”
“母亲!”华兰轻轻拉了一下王大娘子的衣袖,她才意识到自已失言。
不知从何时起,屋内墨兰的叫喊声停止了。
正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秋江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吴大娘子和梁晗面前。
“大娘子她,小产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大夫,背着药箱,手里还用手帕擦着。
然而,众人一时都愣了。
除了秋江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之外,这位大夫的出现更是让所有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怎么是个男大夫?!是谁请了个男大夫来!”偌大的厅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内唯有梁晗的吼声在回荡。
“回公子,是盛娘子差人去请的,说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允了林大夫进去。”
秋江看着华兰,一字一句说道。
华兰语塞,“我何时说过这话!”
秋江急了,“盛娘子,明明是你说的,春小娘也听见了。”
春珂点点头,“当时我和秋江还劝说,这会坏了大娘子清誉,可盛娘子偏不听。”
王大娘子一听他们又攀咬华兰,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指着春珂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华儿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处?”
把春珂吓得一愣,随即拍了拍心口又道:“听闻几位盛娘子早在闺中就不和,哭闹、打架、毁容,还有何事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