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发奇想,“要是有壶热酒就更好了,有为,你去让掌柜烫壶酒来。”
“是。”
有为退出去后,齐衡独自在坐靠在温暖的石壁上,把头仰起来,缓缓闭上双目。
近日发生的种种事件在他脑海萦绕,明兰在家被人下药,转运史司昧扣军粮,边境纷扰不断,各地流窜的水匪劫徒……
他一心想在朝中一展抱负,他上奏了大大小小的提议,替官家笼络旧臣,重组朝局,收复民心,并稳住太后大娘娘。
却不想未稳固的政权就如深不见底的大海,问题如浪花一茬接着一茬翻涌而来,如今的朝廷依然内忧外患。
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肩膀。
“娘子,怎么才来?”
齐衡轻轻握住那双手臂,靠在身后温香柔软的肩膀上,一抬眸,却看见的是含辞的脸。
吓得齐衡下意识甩开那双手,连连后退好几步。
只见含辞穿着一件贴身轻薄的纱衣,曼妙身姿若隐若现。
她端着身子,半低着头,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两抹羞怯的红晕。
“是、奴婢唐突,吓着小公爷了。”
说着,提起衣摆露出双足,踏进泉水里,缓缓迎着齐衡走去。
齐衡本就侧着头没看她一眼,这会儿不禁伸手制止,“别过来!快退下!”
谁知含辞顺势握住齐衡的手,含情脉脉道:“从十二岁那年第一眼见到小公爷,就心生爱慕,知道自已配不上,可还是想留在您身边,哪怕一辈子只是个奴婢妾室也好。”
“你、你疯了吗?快退下,来人!有为!”
见齐衡油盐不进,含辞立刻换了副阴沉的脸色,道:“小公爷别叫了,到时候别人进来看到咱俩这样,就更说不清了。”
“你敢威胁我?”
“奴婢不敢,只是恳求小公爷能看在阿娘伺候郡主一场的份上,纳奴婢进门。奴婢一定尊敬主母,侍奉郡主,绝不生事。”
齐衡冷笑,“你阿娘跟着我母亲多年,也该知道我齐国公府从无纳妾的惯例。”
说罢,推开含辞,往温泉的台阶上走去。
谁知刚要出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屏风后出现一抹让齐衡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明兰端着一壶热酒从屏风后走出来。
瞧见这一幕,她手中的酒盏滑落,热酒撒了一地,酒盏碎成了好几块。
明兰看了看含辞,又瞧了瞧齐衡,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娘子……”
齐衡正要解释,明兰立马转过身去。
她不敢再多看,不能再多看,生怕自已再看一眼,就忍不住发疯似的质问齐衡。
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和悲伤,道:“先换上衣服去屋子里说吧。”
回到屋子里,明兰努力克制自已的心绪,让自已平静下来。
毕竟这么多年她都这样过来了,连喜怒都小心谨慎。
齐衡换了件干净素雅的衣衫走出来,他先观察了一下明兰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坐到她身旁。
不一会儿含辞便被丹橘带上来了,她还湿着头发,一袭青绿的衣衫衬得粉嫩的脸颊更楚楚动人。
只是一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散发出的冷冽光芒,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此刻气氛凝固,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含辞微微的抽泣声。
忽然“啪”地一声,明兰拍了一下桌子,大家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而她一开口却是无比沉静温柔的声音,道:“好大的胆子,勾引小公爷,不怕我立刻发卖了你吗?”
明兰抬手,丹橘过去扶她站起来,走到含辞身边。
她缓缓道:“从前在府里忌惮郡主严苛御下,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如今到了外头,打量我平日心软好说话,便这样急不可耐了?”
含辞抬头看向明兰,目光坚定,“依奴婢的身份,大娘子若真是发卖了奴婢,或是打死了,怕也不好与阿娘和郡主交代吧?”
“你怎的如此不要脸!”丹橘忍不住愤愤骂了句。
含辞忽然嘴角勾起笑意,“既然事已至此,不如由大娘子出面成全奴婢和小公爷,届时郡主也不会多说什么。”
“再说,”含辞的目光落到明兰的肚子上,“大娘子至今无所出,不纳妾也说不过去。”
“你!”丹橘正要开口骂,明兰拦住她。
听完含辞的话,明兰暗暗觉得她和郡主并非是一头的。
这时,齐衡淡淡道,“我与你从未有情意,何来成全一说?”
“情意?”含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阿娘说时日久了便自然都有了。”
明兰与齐衡相视一眼,怕是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懵懂不知情爱。
齐衡问,“那我刚才拒绝你,你心里可有难过?”
含辞一愣,而后失笑,“为什么难过?总有一日您会接受奴婢的。”
齐衡摇摇头,而后有些得意地看向明兰,仿佛在说“你看,我与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明兰背过身,难掩笑意,“丹橘,先扶官人去内屋休息吧。”
丹橘看了一眼含辞,微微欠身,“是。”
齐衡与丹橘进去后,明兰走到堂上坐下,她缓缓饮了口茶,才道:“你既不喜欢小公爷,又是谁指使你勾引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