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齐衡初入谏院,每日都忙得抽不开身。平宁郡主心疼得紧,每天流水似地送吃食补品去谏院。齐衡吃不完,就分给同僚们一起吃。
这一来二去,倒结交了不少好友。其中最与他志趣相投的,是黎云翰。
黎家祖上是虎将名门,虽然到黎云翰这一代,已经不复当年的显赫,也算是个清流世家。
后来长柏大婚,黎家也受邀赴宴了。
齐国公府收到盛家的喜帖时,郡主看了一眼就扔在一旁。她本不打算出席,只打发人备下贺礼,等到喜宴当日送过去,也算是给盛家面子了。可齐衡却打算赴宴。
自从他在谏院任职谏院侍御史后,平宁郡主对他的管束没有那么严格了,闲来她也有心思同京中官眷们赏花吃茶。所以齐衡这次出席盛家喜宴,她也没多说什么。
那日喜宴上热闹非凡,红绸满地,锣鼓喧天,迎亲仪仗从街头一路排到了街尾,风光得很。
齐衡从小是独子,又受规矩礼教约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闹腾腾的场面。
远远看着长柏昂首挺拔地高坐在骏马上,一身喜服衬得他风流倜傥。
不禁让齐衡遐想自已大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景象呢。
到了盛府门口,长柏迎了新娘下轿,两位新人来到正厅行礼。
盛家老爷和王大娘子坐在高堂上笑得合不拢嘴,齐衡的目光穿过雀跃的人群,落到不远处的盛明兰身上。
自为官后,与明兰阔别多日。齐衡觉得她好像长高了,也长大了。
今日她穿着一袭粉裙,别了一根银簪在侧,娇嫩得如花骨朵一般。
趁着人多眼杂,齐衡小心地挤到她旁侧,佯装观礼。
明兰抬头瞧了他一眼,两人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欢呼着看完长柏夫妇行礼。
吃喜宴时,齐衡与黎云翰、梁晗同桌。
席间不见顾廷烨,黎云翰便问了句。谁知梁晗说,前阵子顾家打算求娶余大姑娘不成,反倒因外室闹起来,顾家现下是一团乱。
几位公子哥正说着话,席间盈盈走来一个水灵的姑娘。
柳眉细弯,明眸皓齿,打眼一看,仿佛是哪幅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梁晗眼睛都看直了。
正是盛家四姑娘,墨兰。
她骄矜着敬了一杯酒,毫不避讳地与大家闲谈起来。
齐衡心想,这要是换作六妹妹,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正想着,只听席间墨兰说起明兰,“吴大娘子这会儿正拉着我六妹妹说个不停,可见两人投缘呢。”
梁晗饮了一口酒,解释道,“前阵子顾二叔家外室去余家闹,盛家六妹妹正好在,是她帮着解了围。听说她又会打马球,这性子正合我母亲的心意了。”
墨兰抬眼瞧着齐衡不说话,一旁的黎云翰则调侃起来。
“哟,这吴大娘子的心意可摆明了,是想你娶了这位六姑娘吧。”
说到这里,黎云翰忽然觉得不对,又补了句,“可六姑娘是庶女,恐怕进了你伯爵府的门也只能做个妾室吧。”
齐衡听了有些恼火,这么堂而皇之地胡乱议论一个闺阁姑娘家,要是传出去,人家该怎么看明兰。
再者,明兰怎么能嫁给梁晗?
正要分辩几句,只见一旁的墨兰也是面露不悦,先齐衡一步柔声辩驳道,“庶出怎么了?圣人孔夫子可也是庶出。”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齐衡瞧了瞧墨兰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眼珠子随着墨兰远去的梁晗,忽然心生一计。
“盛家六妹妹我见过,就是个女娃娃,可比不上她这位四姐姐,风姿绰约,才情出众。”
说着,齐衡饮了一杯酒,掩饰自已的心慌。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这喜酒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入口格外丝滑,余味甘甜淡雅。
黎云翰盯着齐衡,然后接茬说道,“元若说得是,这位四姑娘,当真是气华出众。我说梁兄,反正都是盛家姑娘,我瞧着盛四姑娘也差不到哪儿去嘛。”
梁晗被说中了心思似的,眼角含笑,目光落在远处的墨兰那边。
吃过酒后,齐衡走到宴席旁的一条长廊上散步,想趁着暮色醒醒酒气。
他凭着栏杆,远远望向不远处的长柏,在各酒桌之间,左一杯,右一杯,往日白净的面孔现在已经红得像煮过的大虾似的。
暮色微凉,齐衡闭上眼,嗅着空气中的草木气、酒气还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淡雅兰香。
“……见过小公爷。”
旁边忽然响起软软的一声,齐衡闻声回头。
暮色烛火下,他不偏不倚地迎上明兰盈亮的眉眼。
只见她和小桃从长柏院子的方向走来,小桃手里还拿着只托盘。
齐衡一时有些欣喜和紧张,但还是循着礼,问候了一句,“六妹妹,好久不见。”
“我……我刚给新嫂子送些吃食过去,好巧在这里遇到小公爷。”
明兰微微低着头,齐衡的目光落到她手中握着的那把轻罗扇上。正是前阵子他借老太太之手送给明兰的那把,看来她是喜欢的。
齐衡心下一喜,柔声赞道,“这扇面上的清雅幽兰,同六妹妹很相配。”
明兰听后,扬起嘴角,这一笑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飞到齐衡心头,点起阵阵涟漪。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先前还未恭喜小公爷高中,今日酒席上的橙酒是我酿的,就当是赠小公爷的贺礼了。”
说罢,晚风徐徐拂过,两人相视一笑。